在大堂等候多时的廉竭晖见到他下来,对他施以敬礼,覃鹤生说道:“你等会儿去把后庭院的木版雕画换下来,换上昨日艾博俐侯爵送的一幅江南春景夜宴图。”
廉竭晖犹豫一会,还是如实说道:“回副司令,那幅江南春景夜宴图刚好被督军差遣过来的小厮给带走了。”
“哦?督军消息真灵通,竟然知道昨日我把名贵的江南春景夜宴图给带了回来。”覃鹤生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踱步到茶厅,随手翻阅桌上的书籍。
他的父亲,虽是表面上让他暂代覃晋生的职位,其实底下的人几乎都是覃邝霖的眼线。
加之,他一直都是覃晋生要忌惮的人。
廉竭晖闻言,心头一颤,立马跪了下来,可语气透露着一股倔强刚正,“小的绝没说过副司令半句话,请副司令明鉴!”
覃鹤生没出声,兀自从腰带里拿出配枪勃朗宁M11902,在手上把玩了几下,只声吐出几个字:
“你是军校出来的,想必枪法了得。”
“不敢当,在延军里枪法了得的是林参谋,小的只不过是过江之鲫,军校里学到的本领不及林参谋的半分。”
“是吗?不怕跟你说,这东西我也不大会用。”覃鹤生这么说着,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温香软玉在怀,他粗狂的手抚在柔荑似的小手上,开了这把枪的首次,不知不觉便有些恍惚。
闻言,廉竭晖诧异,他入军时间不长,可听闻副司令威震八方,十八问鼎北地,却不知这把自动手枪如何使用。若是说了出去,表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副司令真会说笑,这区区枪械用法,对您来说是雕虫小技。”
“是不是雕虫小技,一试便知。”覃鹤生把佩枪放回腰带处,端坐起来,“同林参谋说,下午练靶场见。还有,把后庭院的木版雕画取下来放到我的办公房里。”
要说华夏出了名的军校靶场,便是北地彦行的练靶场。彦行军校的练靶场配备可谓是跟得上欧洲的机械设施,培养出来的人才,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军营长。其中,读过军校的男人,多半出来不仅有勇有谋,在商场上也混得如鱼得水。
将近下午四点时分,廉竭晖站在练靶场的门口等待。他眼盼着门外的转角处,再往前看去,只见一辆苍绿色的卡车缓缓驶来,扬起周围灰蒙蒙的尘埃,后面那隐隐的半轮残阳正向西方下沉。
开着车的林思周探头出来,朝他喊,“廉军官!我这车子摇晃得很,你闪开一旁去,省得你吃一土灰。”
廉竭晖迅速地躲到一旁去,他笑说,“不碍事的林参谋,我信得过你的车技……”
他话犹未了,看着林思周把车子开了进来,一个漂亮的拐弯刹车划出一道深深的土痕。
廉竭晖小跑了过去,道:“副司令已经在里面等候参谋长多时,还请参谋长速速前去。”
“你也随我一起去吧!军中实务繁多,今早你一来电话,我赶忙托了郭泳涛替我审问两日俘获的余党。若不是副司令用计,也不会抓到那群人渣。”林参谋往他身上瞄一眼,道:“小伙子,瞧你一身壮实身躯,可没少练功夫吧?”
“打那鸡鸣一叫,我便起床练习功夫。日月更替,习惯不改。”廉竭晖回答道。
廉竭晖领着林思周一路往前方走去,经过一处走廊,瞥见一人坐姿挺拔地在一盆文竹前,用剪刀仔细地修剪叶子。
林思周看到石桌上放着的一把徽标亮堂的勃朗宁,这把勃朗宁比他们佩戴的型号还要偏小一些,是总督军赐予的,枪口上还有一点隐约的青灰色。
而这位清隽儒雅的三公子,偏生得一副不会用枪的模样。
“副司令在这修剪一盆文竹,好生雅趣。”林思周道。
覃鹤生叹道:“文竹体态轻盈,文雅娴静。冬季不耐养,扛不住严寒。夏季不耐旱,耐不住那烈日骄阳。不时时悉心照料,恐会枯枝叶落,正如现今的北地!”
林思周一听,明白他话中有话,惭愧道:“吾等虽有心余力,却用错了地方。失了杏城,让大家痛心疾首,也让副司令瞻前顾后的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林参谋,这盆文竹就送你了,倘若这盆文竹被你养得七歪八倒的唯你是问。”
“怎敢,副司令吩咐做的事,小的定会竭尽所能。”
“就等你这句话。”覃鹤生问了一句,“趁着今天千载难逢的机会叫你来,就是想亲眼目睹林叔叔的枪法。不知林叔叔意下如何?”
“许久未练,恐有生疏,趁着这次机会练上一手未尝不可。”
林思周腹诽,叫他来只是比试比试一下枪法吗?
恐怕未必。
训练场内。
哒——
哒!哒!哒!
军官级别配置的勃朗宁手枪后座力很大,但林思周在用枪时站姿挺拔,目光犀利,轻轻扣下扳机,准确无比,每招都击中红色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