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思坚决否认。
待到一曲终了,曲今影意味不明道:“这歌声听着耳熟。”
卫燕思:“真跟我没关系。”
该死的易东坡冒出了头,他瘦削的身子像一根筷子,一跳一跳的蹦跶过来:“主子,歌者乃是红锦姑娘。”
复靠在她耳边道:“您还记得吗,百馆评魁夜您请她来作陪,她不愿意。”
“原来是她,歌声当真是清新纯净。”卫燕思嘬了下嘴,音量压倒最低,“你快跟告诉县主,人不是我请来。”
“必须是您请来的,”易东坡用同样的低声劝她,“红锦姑娘一曲千金,要是县主知道您为了哄她高兴如此破费,一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
卫燕思怒瞪他。
易东坡怂了,乖乖照办:“县主——”
“原来那夜请红锦姑娘作陪的人是万公子。”曲今影打断他。
易东坡震惊她从何得知,五官夸张到变形,对方坦然回她一个“你们的悄悄话我全听见了”的表情。
“不不不,”易东坡下意识的佝起脖子,“我家主子满心都是您,哪里会去逛青楼呢。”
卫燕思急眼了:“你胡说什么呢!”谁满心都是曲今影了!
“奴才没胡说呀。”
“住口!”
易东坡连声啧啧,年轻人,还是太羞涩了。
当晚回宫,卫燕思就要赏赐易东坡一丈红,得亏养心殿里里外外的人拦着,才赦免他死罪。
但活罪难逃。
卫燕思要他罚跪,一直从月明星稀跪到日出东方,为了不耽误他的罚跪大业,她早朝带了春来去。
这下,文武百官百思不得其解,易东坡从太上皇一直伺候到现在,哪怕是五痨七伤也风雨无阻,坚守在早朝第一线,从未有过缺席过。
卫燕思用带着沉凉的嗓音干咳几声,止住他们的窃窃私语。
春来有模有样的一甩浮尘,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万岁,”首辅卢池净捧着笏板出列,“微臣有事要奏。”
他提及昨夜的神迹,再度引起朝堂内不小的议论,百官分裂成三派。
一派认为:“百姓名不聊生,此乃天神之怒,吼声滚滚如天雷,警示万物造化,必定有报。”
一派认为:“天下归元,众夷归心,此次天降祥瑞,是感念雷霆君恩。”
一派认为:“不轻信不迷信。”
卫燕思心情不佳,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决心解释一番烟花的由来,颈后的腺体突然一热,她暗道糟糕,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抬手摁了摁。
底下的百官瞧见她脸色微变,怕惹恼她招来杀生之祸,自觉的住嘴。
唯有卢池净跟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谈及赈灾一事。
终于进入到了主题,卫燕思挺直脊梁,双手放置膝头,端端正正的坐好。一开口便语出惊人,指出赈灾的所有问题——粮食补给不足,药材质量欠佳,人员管理松散,各部职责交缠,福坊病坊更是界限不明。
听得百官一愣一愣的,眼珠差点瞪出来滚到地上,这还是那个不问天下时事的昏君吗。
卫燕思对他们的刮目相看有点小得意,直接了当的道出意图——整顿超纲,肃清风气,彻查贪污腐败。
百官懂了,昏君救灾只是幌子,实则在借题发挥。
卢池净和葛长留第一个力挺她,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事事很快传进后宫,彼时太后正静坐在武英殿的院子里荡秋千,同兰嬷嬷讲:“皇儿长大了,有主意了。”
她宁淡的面庞一贯是祥和的神采,却甫的透出一丝欣喜和激动,眼眶泛红。
“万岁以前年幼罢了,这不,年岁一到就成大人了。”兰嬷嬷鼻尖发酸,声音隐了下去,像夕阳藏进西山后,“大长公主少时亦是这般的脾性。”
她拍拍太后的手背:“您要多保重身子,别多想。”
继而提起昨夜的夜空神迹,说是造办处应万岁的要求所制造,为了哄清慧县主开心的小玩意儿。
这算件趣事,太后分散掉愁绪,疑惑的眼神透出两分懵懂,让她看起来不像个尝遍经年风雨的人,仅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皇儿最近性情大变,许多事哀家都琢磨不透她。”
“万岁从未对哪个人这般用心?怕不是真心喜欢清慧县主。”
太后微微诧异:“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不可能。”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尘俗世、情爱复杂,真情实意,两相依恋,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太后的眸光霎了霎,落向被风带起的裙角,愁从胸中起,唇边却勾起一抹浅笑,脑袋一歪,靠在秋千的绳索上,若有所思的问:“选妃的事宜,宸妃准备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