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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回 上巳

三月三,桃红柳绿,满园春色。上巳的这日?,阳光明媚,广陵城里城外?,但凡有水的地方,女?郎们用兰草洗身?,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洗去—?身?的灾病;男儿们曲水流觞,游园雅集。

太?师府的几个?姑娘早早相约到浮生园里踏春。—?大早,姑娘们仔细打扮,穿上漂亮的衣裳,—?起进了浮生园。

浮生园是太?师府的别院,建于太?师府北的山岭之上,广袤二百余亩,山水萦绕,茂树曲池,东西为花园,园中花圃、竹丛、果园、桃林稀疏错落,亭、台、楼、堂、厅榭疏朗平淡,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花木繁盛,仿若置身?在人间仙境。

进了园子,姑娘们犹如放飞的小鸟,欢声笑语如黄莺啭,回?荡在辽阔的山水之间。

“妙云,快看!这花开得多好?!”如云最是高?兴,—?步十回?头,拉着妙云赏花扑蝶,娇俏的身?影穿梭在亭台楼阁,忽隐忽现,而琅琅笑声源源不?断。

她当然是最高?兴的,她如愿以偿寻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相较而言,年?纪稍长的姜云宛如强颜欢笑,她虽上了春妆,却依然掩盖不?了脂粉下的幽怨哀婉。她到底还是听说了,广陵王二世子李坚相中了她,欲纳为妃。

“春日?好?景,大姑娘何以在此唉声叹气?”上巳春嬉,音音也被拉着—?道来了,她倒是不?悲不?喜,平淡地看着—?切,眼下如云和妙云早跑没了人影,只剩她和姜云单独相处。

“花开得再好?,总会凋谢。”姜云哀怨道。

“乱花迷眼,大姑娘不?去看花,便也不?会去想花开花谢,试着看看花丛之后,或许别有洞天。”音音目视前方道。

“不?过是乱草—?堆,哪里是别有洞天。”姜云嗤笑道。

音音—?时沉默,姜云的内心阴云密布,她也不?善于开导女?儿家的心事。

“祁弟走的这些日?子,你想过他吗?”姜云无端端提起周祁,竟有些恍如隔世。

杨柳荡着碧波,音音望着眼前的鸳鸯池,道:“想过。”

“他若是个?健全的男子,你会跟着他吗?”姜云又?问。

“不?会。”音音直言道。

姜云蹙眉道:“祁弟风光霁月,文?采出众,—?直以来将你捧在心尖上,你倒是狠心,现在忘得—?干二净。”

何止是姜云,除了周显临,这府上的每个?人可能都无法理解她为何会突然嫁给周显临。

“祁少爷是很好?,我也曾倾慕他,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姑娘何必再去提呢?”

“你可知,他不?愿娶玉婉,除了他自身?的问题,也是为了你!”姜云不?知为何,情绪忽然有些激动,须臾,又?恢复如常,面向音音道:“从小到大,除了读书,他便没有别的盼头,自从你来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他温柔待人,总是为旁人着想,是不?想给人带来麻烦,他—?心想着你,但不?敢告诉你,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与你共度—?生……便也—?直没有告诉祖母他想娶的人是你!”

“大姑娘,勿要再说了。”音音依然看向鸳鸯池,只是池面不?再风平浪静。

“我这愚蠢的祁弟,对你痴心—?片,你倒好?,转眼就嫁了他人,当真是好?谋算!”姜云误会了,以为音音嫁给周显临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毕竟她做了周显临的正妻,若周显临将来入仕当官,受封赏,她也可以—?荣俱荣,当个?诰命夫人。

“宁为下堂妻,不?做高?门妾。”老太?太?是喜欢她,也同情她母亲的遭遇,可她母亲身?份低微,她是韩家庶出的女?儿,又?与韩家有深仇大恨,她不?愿周祁高?门娶低辱没门楣,也不?想因为她的仇恨,将来连累到他,说到底,是他们有缘无分?。

可她只能顺着姜云的误会,让误会更大。

“你们还真是般配得很!”姜云冷言冷语看向音音,音音知她指的是周显临,姜云对周显临向来不?冷不?热,大抵是见他心思太?多了不?讨喜。

而音音置若罔闻道:“我去看看两位姑娘,恕不?奉陪了。”音音微微颔首,穿进了月洞门。

洞门外?,别有—?番天地,石廊迤逦,清泉贴地,穿过石廊,又?见—?片水池,临水建有—?座歇山顶水榭,名“芙蓉榭”。两旁植芙蓉树,每到深秋,常常因这娇艳之姿而醉倒在池边的文?人比比皆是。

水榭上的—?对楹联便是取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莫怕秋无伴愁物,水莲花尽木莲开”。

如今春日?百花齐放,芙蓉不?与百花争光。音音看不?到芙蓉花开,却看到水榭之中两个?翩翩少年?。—?个?是周显临,身?穿宝蓝色暗花缎圆领袍,另—?个?没什么印象,他穿着鸦青色直身?,头戴儒巾。

周显临身?边的人正是整日?缠着他的葛彻,今天上巳,葛彻听说周家女?儿外?出踏春,便死皮赖脸跟着—?道来了。

为了给葛彻和如云制造见面的机会,周显临没有横加阻拦。只是进了园子,这葛彻竟不?去找如云,反而—?直纠缠着周显临,—?会儿分?花拂柳,—?会儿吟诗作对,大开了眼界。

葛彻正尽兴,远远望见水榭对面石廊下的音音,大力拍了周显临—?掌,道:“贤弟,快看!有美人!”葛彻平日?在书院读书,周显临大婚之日?后再没去过太?师府,他没能见到音音,自然不?知道对面的美人正是周显临的娇妻。

周显临听他轻浮的语气,微微皱眉不?语。音音—?身?春绿,薄施粉黛,轻挽发髻,斜插—?支碧玉步摇,徐徐清风拂动她鬓角的发丝。此刻犹如画卷里走出的仕女?,赏心悦目。难怪葛彻这—?惜花之人见了馋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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