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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下过雨的清晨,天仍旧雾蒙蒙的。

江攸宁的脚疼了一晚,临近天亮才睡着。

即便如此,她也是半梦半醒。

她看到沈岁和把被子给她多盖了一些。

感觉到沈岁和临走时吻了下她的额头?。

亦真亦假。

似乎一切都是她的梦境,或幻觉。

江攸宁睡了很漫长的一觉。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忽然打了个激灵。

清醒了。

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一个人的清晨。

房间?里空荡荡的,身?侧也没人。

沈岁和去上班了。

她睡觉前侧躺着给部长发了消息,又请了一天假。

这?会儿也不需要出门。

在家躺着睡觉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睡多了也很烦躁。

江攸宁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她的脚丫子露在被子外面,脚踝处的红肿已经好了很多。

从窗帘的缝隙看过去,天仍旧是蒙蒙亮的状态。

但现在已经上午十一点半。

搁在平时,办公室早已开起了热闹的茶话会。

从这?个部门的小李聊到那个部门的小王,话题多样。

江攸宁虽然沉默,但她会听?。

听?她们的话题和评论。

那似乎是她跟世界连接的点。

江攸宁靠着床坐了很久,眼?神?没有焦距,又开始了她的常态——发呆。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辛语发在群里的消息,艾特了她。

【我的合约纷争解决了。】

【晚上请你吃饭啊。】

【你要想,叫上沈岁和也行。】

江攸宁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回:路童牛!

【咱们吃饭就吃饭,叫沈岁和干嘛?】

【你是怕吵不起来吗?】

【还是生活太?愉快,需要找点难受?】

辛语秒回:……

——路童要有这?本事,我叫她一声?祖宗!

——你家沈岁和帮忙解决的。

——不然我会请他吃饭?你看我闲吗?

江攸宁:……哦。

敢情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不过,她都不知道这?些事。

沈岁和从来不和她说。

辛语忙得要死,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

这?会儿官司解决了,看她发消息,字里行间?都洋溢着高兴。

江攸宁问:上法庭了?

辛语:没有。你家沈岁和帮我找人跟公司那边的律师谈了谈,最后竟然谈拢了!

——我去!你不知道,我当时以为那个狗老板真有勇气把我告上法庭呢,毕竟我都把他搞成那样了,合同还握在他手里,光违约金就得付好几百万。

——结果!!那律师一来就把局势反转了,我都没弄明白怎么反转的。反正现在我只需要赔公司那边三万,我们合同就解除了。

——而且!那个狗男人还给我赔礼道歉了!你没看见他脸涨成猪肝色跟我说对?不起的表情,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爽!

——以前我不相信律师能有这?么厉害,现在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得出来,辛语对?处理结果很满意。

付违约金几百万和赔三万,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最关键的是辛语得到了那句道歉。

辛语自小大大咧咧,但对?感情看得通透。

可能是因为她单亲家庭的缘故,不怎么相信男人,也不相信婚姻,尤其痛恨第三者。

一旦遇到这?种事儿,她必定是最暴躁的那个。

能让出轨男道歉,辛语才算是真正的痛快。

江攸宁戳着屏幕给她发:恭喜啊。

辛语:同喜同喜。

——这?下我可以换大房子了。

——等你离婚我们直接入住!

一直没说话的路童大概刚看到消息。

她疯狂艾特辛语:夸沈岁和律所好就夸,diss我干嘛?

——术业有专攻,裴旭天做争议解决的本事那是我能比得上的吗?我配吗?

——而且!沈岁和刚替你省了几百万,结果你用这?钱造金屋,藏他的娇?这?挖墙脚的功夫,挖土机都自愧不如。

辛语:???

隔了几秒,辛语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刚解决了糟心?事,正是心?情好的时候。

她语调上扬,“我造金屋能藏娇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让沈岁和也来?再说了,他帮我是看在宁宁的面子上,那我感谢宁宁不就行了?所以让她住金屋也没什么问题吧?”

路童&江攸宁:“……”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

辛语的语音接二连三发过来。

“虽然我很感谢沈岁和帮我找律师,但这?跟我劝宁宁离婚没什么冲突。钱重要,姐妹幸福也很重要。我可以请他吃饭感谢他,但让我不劝姐妹离婚,做不到。”

“那律师叫裴旭天?我也没听?过。反正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律师给噎住了,最后狗老板给我道完歉还放狠话,说没想到我能请到这?么厉害的律师。啧啧,那个表情,我简直终生难忘。我心?想,你他妈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路童,你能不能跟人家学学?那气场,那风度,那姿态,坐在那儿对?方律师就怂了。改天姐姐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别总穿着你那件陈年?的白衬衫去上班。”

路童也发起了语音:“我妈给买了,谢谢姐姐。”

“你都不了解我们这?个圈子,怎么可能知道裴旭天?”路童给她科普:“人送外号'律圈小公子',几乎全家都是学法的大牛,他三岁就跟着上法庭了,检察院就和他家似的,而且,你以为他是专程做争议解决的吗?”

“不!他的专业是民事诉讼,只不过他上法庭太?容易碰到熟人,所以最后勉为其难转做了争议解决,但数额小的案子他是不做的,这?次你就是沾了沈岁和的光好嘛?!”

辛语又开始打字:不,我有今天全靠宁宁。

——坚决不领沈岁和的情。

——领了他的情,我还怎么劝离婚。

——@江攸宁,你之?前说要考虑的,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攸宁:……

【还在考虑。】

【别着急,毕竟人生大事。】

辛语:???

——当初结婚你都没考虑这?么久?

——难道结婚不是人生大事吗?

江攸宁:……

她说不过辛语,换了话题。

【裴旭天帮你做的争议解决?】

辛语:不清楚哎。我只知道别人喊他裴律,不知道全名,路童说是就是吧。人还挺不错的,解决事儿也不错。

——没想到沈岁和还有这?么靠谱的朋友。

江攸宁:……

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沈岁和在辛语心?里的形象了。

可能是秃头?、猥-琐的中年?老男人吧。

她在心?里默默给沈岁和点了一根蜡。

路童:上次宁宁就是去给裴旭天过生日的啊,咱们还去接她来着,你都忘了?

辛语:哪次?

路童:就半个多月前,中洲国?际。

辛语:……

——就他?

——把宁宁气走那个?

路童&江攸宁:……

辛语一连发了好多条,直接刷了屏。

【人渣!】

【斯文败类!】

【沈岁和不靠谱!朋友也不靠谱!】

【垃圾果然是分类的!】

【怪不得我看他面相刻薄。】

江攸宁:可以了。

——上次的事和他没多大关系。

辛语:那他作为主人也脱不了干系!

江攸宁:……

辛语每次都喜欢胡搅蛮缠,但每次胡搅蛮缠的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三人又聊了会儿。

江攸宁说今天懒得出门,改天再约。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坐了会儿。

等到整十二点,江攸宁才站起来拉开窗帘。

阴云密布的天空,看起来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但她的脚已经不疼了。

她站在窗前,开了半扇窗户。

懒得出门,懒得社交,懒得说话。

这?大抵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但这?种懒还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要伪装自己很好。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会好呢?

她不知道。

吱吖。

门忽然被推开。

江攸宁慢悠悠地回头?,是沈岁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带着湿意,脚上换了居家拖鞋,手里捧着一杯牛奶。

江攸宁又慢悠悠地回头?。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望过去是无边无际的高楼。

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秋风带着凉意,掠过她的身?侧。

楼下好像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那声?音有点刺耳。

尖锐、凄厉,像号叫。

她的指腹搭在窗台上慢慢摩挲,前几天打扫过的窗台这?会儿又有了微小的尘灰,沾在她的指腹上。

“外面冷。”沈岁和走过来阖上了窗户,声?音温和,“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了?”

“睡醒了。”江攸宁说。

她没有阻止沈岁和的动作。

关上窗户,新鲜的空气进不来。

她觉得憋闷。

“你没去上班?”江攸宁坐在床上,捧起了那杯牛奶。

杯壁温热。

应当是沈岁和刚热过的。

“嗯。”沈岁和坐在她身?侧,“今天不忙。”

房间?里回到了之?前的沉寂。

等江攸宁喝完牛奶,沈岁和接过她的杯子,“下楼吃饭吧。”

“你做的?”江攸宁诧异。

沈岁和摇头?,“妈拿来的。”

江攸宁愣怔了两秒,下意识问:“哪个妈?”

曾雪仪会给他们送饭?

她信都不信。

“你妈。”沈岁和说:“她上午来的时候你在睡觉,我就没叫你。”

“哦。”江攸宁点了下头?,“她一个人来的?”

“嗯。”沈岁和跟她一起下楼,“说是到这?边来办事,顺便来看看新家。”

慕曦来的时候带了腌菜。

还有一大清早起来炖的排骨汤。

来了之?后给炒了两道菜。

米饭是沈岁和焖的。

临近中午,她说自己还有事便走了。

沈岁和刚送了她出门回来。

桌上摆的菜不算丰盛,但两个人吃足够。

江攸宁刚喝过牛奶,便只盛了半碗米饭,就着菜吃。

只是,米一咬还有点硬。

“我妈焖的?”江攸宁问。

沈岁和低下头?扒了两口饭,快要咽完的时候才说:“我焖的。”

“哦。”江攸宁又吃了口米饭,口不对?心?,“挺好吃。”

沈岁和:“……”

他放下碗。

碗里很干净。

“江攸宁。”沈岁和噙着笑喊她的名字。

“嗯?”江攸宁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知觉?”沈岁和也盯着她看,两人四?目相对?,他耸了耸肩,“米饭是硬的。”

“我知道。”江攸宁低着头?又扒了一口米饭,囫囵着说:“但你第一次做,这?样已经很好了。”

沈岁和愣怔了两秒。

他的目光没有从江攸宁身?上移开。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做不好是正常的。

他不必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是吗?”沈岁和佯装无所谓地说:“那你不觉得跟这?些菜格格不入么?”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

而米饭,又硬还夹着生。

“不啊。”江攸宁说得理所当然,“我妈做饭都多少年?了,你这?是第一次。”

她也吃完了饭,放下碗看他,“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爱迪生发明电灯实验了近1600次,居里夫人用了三年?才从上千公斤沥青残渣里提炼出镭,莱特兄弟用了两年?,进行了上千次滑翔试飞才试飞成功。你做什么都想一步到位,可能吗?”

沈岁和坐在她对?面,嘴角噙着笑,眼?里不似平时冷漠。

等江攸宁说完,他才笑出声?。

“江攸宁。”他喊她的名字。

江攸宁挑了下眉,“嗯?”

那双鹿眼?水波荡漾,分明是最纯情的眼?神?,沈岁和愣是看出了勾人的姿态。

“你给我写?高考作文呢?”他声?音慵懒,夹杂着笑,“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该达芬奇画鸡蛋、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贝尔发明电话、蔡伦发明造纸术、毕昇发明活字印刷了?”

江攸宁:“……”

她又不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他们发明都是创造没有的事情。”沈岁和似乎拗上了劲儿,拼了命证明自己的不好,“我焖米饭是站在巨人的头?顶上,用着最精细的现代化设备,把水和米倒进去就行,但做出来的还是不好。”

“所以……”他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往前进了几分,目不转睛盯着江攸宁看,“我是不是很废?”

江攸宁:“……”

她们以前很少在餐桌上攀谈。

沈岁和好像被曾雪仪管得很严,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今天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反着来。

“都说了你是第一次做啊。”江攸宁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收拾残局,“做得好是意外,做不好才正常。”

“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差点……”江攸宁说着忽然收了话头?,她把两个碗摞在一起,起身?去厨房。

“你还没说。”沈岁和跟着她站起来,“差点儿怎么?烧了家?炸了厨房?”

江攸宁拿碗,他端菜。

两个人都进了厨房。

江攸宁背对?着他洗碗。

她闭口不提第一次进厨房的糗事。

沈岁和把菜放进冰箱后,依旧追问她,“你第一次进厨房差点儿怎么?”

“没怎么。”江攸宁低敛着眉眼?,不想提这?茬。

“我不信。”沈岁和说:“你话都到嘴边了。”

江攸宁抬头?睨了他一眼?。

似是嫌他离得太?近,往右走了两步。

但沈岁和又跟着她走过去,说话的呼吸都吐在她脖颈间?,带着几分威胁,“说。”

江攸宁:“……”

“幼稚。”江攸宁说。

沈岁和挑了挑眉,“饭粒还黏在嘴上的人,说我幼稚?”

江攸宁:“……”

她下意识抬起手,但手湿漉漉的还带着白色泡沫。

沈岁和伸手用指腹粘起了那颗饭粒。

江攸宁:“谢谢。”

沈岁和:“不用谢。”

江攸宁洗完了碗。

站在厨房里,忽然放空自己。

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

“怎么了?”沈岁和问她。

她皱了下眉,摇头?道:“没事。”

“你把菜都放冰箱了?”江攸宁问。

沈岁和拉开了冰箱,“是。”

江攸宁又把菜全拿出来,“你没裹保鲜膜,会串味。”

她的手很白,做事情又很细致。

不肖一分钟,她便将所有的菜都裹上了一层好看的保鲜膜,沈岁和帮她放进了冰箱。

两个人一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算是闲了下来。

“想出去玩吗?”沈岁和问。

江攸宁:“去哪儿?”

“都可以。”沈岁和说:“看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嗯?”江攸宁错愕了两秒,盯着他特别认真地问:“是补偿吗?”

对?昨晚曾雪仪无礼导致她情绪崩溃的补偿,亦或是对?她昨晚提出要个孩子后他沉默的补偿?

“不是。”沈岁和说:“结婚以后一直都没出去走走,最近有时间?,可以一起出去玩。”

“哦。”江攸宁低下头?,她两条胳膊撑在沙发上,腿不停地晃荡,她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脚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用了。”

她现在不想出门。

心?累。

走两步都觉得累的那种。

沈岁和没再劝她。

“那你什么时候想出去。”沈岁和退而求其次说:“可以叫我,我协调一下时间?。”

“哦。”

江攸宁仍旧是那副表情。

颓、丧、疲惫。

沈岁和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她抬起头?,皱眉,“怎么了?”

“没事。”他起身?去医药箱里拿了药出来,抠了两颗感冒药、一颗退烧药放在她面前,然后把餐桌上的水杯递过来,“你早上发烧,这?会额头?已经不烫了。”

“哦。”江攸宁勉强笑了下,“我说怎么今天醒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

沈岁和的声?音比往常都温柔,“喝过药就没事了,病会好的。”

江攸宁喝过了药,拿了个抱枕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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