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格赶到医院的时候沈祁正坐在走廊里。

医院不让抽烟,沈祁只叼在了嘴上，胳膊抱着头，使劲向下埋着。

“怎么回事儿？”陈星格走过去,旁边就是手术室，手术中这三个字还亮着灯。

“出什么事儿了？”

沈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在陈星格看不到的地方眼睛红的要命。

他如果今天没有去季稚上班的那里看一下，可能就不会知道季稚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上过班,也就不会发现她在家里……

沈祁不敢再往下想。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紧紧抓着头发。

“说话！”陈星格的声音突然提高,把沈祁拽了回来。

沈祁的脑子在一片嗡嗡声中找到出口,他抬头看了看陈星格。

“在洗胃。”沈祁说话都没声音，从季稚被推进手术室开始他就已经浑身脱力。

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还没出来。”

“怎么突然进医院了？”陈星格把着沈祁的肩膀坐在他旁边,手上还能感觉到沈祁的身体在抖。

“不知道……”沈祁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已经……”

沈祁说到半截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从来没直面过这种情况。

坐在这里,一种无力感蔓延在他的整个身体。

季稚怎么了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之前跟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喝酒的人，现在躺在医院里。

那天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在冲自己笑。

沈祁抬头看见了旁边的叶焰。

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精力去问为什么叶焰会出现在这里,想来想去最后也还是只说了句辛苦。

叶焰往旁边走了走，在陈星格旁边坐下。

出来之前陈星格还在宿舍里炫耀着之前他们发的那条新视频点击量再破新高,下一秒就接到了电话。

叶焰直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跟着过来了。

陈星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确认人在手术室，唯一能做的事儿就是等，陈星格冲着叶焰投过去一个眼神。

“你……”

你要是觉得烦可以先走。

陈星格看着叶焰，想说这句话,结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叶焰瞥了他一眼移过视线，说：“不客气，费用事后算。”

“操……”陈星格啧了一声，“你去帮我买瓶水。”

三个人又等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灭掉，沈祁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医生，她怎么样了？”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摘了口罩问道：“病人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情绪依旧不稳定。”

“……”

病房内。

进病房人数有限制，沈祁一屁股坐在旁边就不起来了，季稚还处于昏迷状态，整个人虚的不行，脸色也苍白了不少，能看出来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陈星格没去打扰，跟叶焰一块儿在病房外面守着。

季稚来到日出胡同大概有快一年的时候，所有人都没见过她的家人。

整栋楼的关系都挺不错，唯独季稚没跟别人有过过度的接触，每次见到人的时候都跟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就连住她对门的陈星格跟她打招呼也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季稚才不会躲。

楼里几乎没有人了解她。

没人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家里都有谁，陈星格甚至不知道除了他俩还有没有知道她叫季稚。

陈星格没能等到季稚醒，天已经黑了，沈祁还坐在病房里一动没动，仿佛在跟床上的季稚比赛。

俩人出去给沈祁买了点吃的，陈星格拍了拍沈祁的肩膀，沈祁就跟没知觉似的。

“多少吃点儿。”陈星格放低了声音在沈祁耳边，“你还想跟季稚一块儿躺那儿啊？”

沈祁看着床上的季稚，跟下了决心似的。

“星哥。”

“嗯？”

“等季稚醒了，我就表白。”

陈星格一愣，手上用了点儿劲，捏了捏沈祁的肩膀。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安慰他。

“加油。”

沈祁脸上的表情让陈星格惊讶，这货这次居然能这么认真。

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俩人来的时候打车来的，这会儿陈星格没说要打车，叶焰也没出声。

悲伤的情绪蔓延速度很快，陈星格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抗体，不管是什么东西首先传染上的一定是他。

半晌，陈星格跟发神经似的，突然冒出来一句：“有时候感觉人真的好脆弱啊……”

叶焰：“……”

这是什么圣母式迷惑发言？

这条路通往哪儿的他不知道，看着就不像之前他们去医院的那条路，陈星格完全一副随缘回家的态度。

地球是圆的，大不了绕着肯定也能回家。

这片地方不怎么新，一场秋雨一场寒，刚下过雨的街道更显清冷，路面上坑坑洼洼，有些坑里积着水，让人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浅坑还是深的。

陈星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飘的可以，整个人走位比眼神还飘，每一步都落到正常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没走多远胳膊就被人拉了一下。

“你怎么不闭着眼走？”

陈星格：“……”

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差一步就踩到水坑里。

鞋还是才刷的。

现在也被溅上了泥点儿。

“过来，盲人。”

这人永远学不会好好说话。

这条街不短，估计是分成了两个管理处，修的路也不一样，所以这条路前半段处于没人管，走两步能摔一跤的状况，后面过了一个小十字路口之后没什么地方不平。

但叶焰没放手，陈星格也没说话，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下意识的跟着叶焰走。

不用看路。

叶焰脾气硬，说话也硬，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意外的把握的很好。

叶焰的手握的漫不经心，陈星格胳膊只要一动大概就能抽开。

不想动。

脑子很晕，不知道是因为季稚还是别的。

等到叶焰站住了陈星格都还没回过神来。

“带没带身份证？”叶焰突然开口。

陈星格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带了。”

说完才觉得这对话有些奇怪，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走进去的时候陈星格都没来得及看外面的招牌，就听见叶焰熟练的掏出身份证。

“网管，上机。”

“……”

“几个人？”

“俩。”叶焰说完朝陈星格伸了伸手，“身份证。”

“哦……”陈星格迷迷瞪瞪的递了过去，这才意识到叶焰带他来上网了。

“你刚才问我……就是为了上网？”

“不然？”叶焰开好包间之后把身份证递给他，人头那面朝上，看了一眼，“你以为去哪儿？”

陈星格：“……”

身份证被收回去的很快，但是叶焰还是看到了陈星格身份证上的信息。

生日那栏本来没打算特意去看，但是数字过于显眼。

419。

日子跟个笑话似的。

地址那栏写的地方不是陈星格现在呆的日出胡同，也不是旧城区那边。

叶焰知道那个地方，离青城不近，寸土寸金，连叶家都盯着那片的地。

照片……

叶焰这才想到刚才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

不知道是陈星格什么时候照的，虽然只瞟了一眼，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跟现在的不一样。

过于……稚嫩。

虽然事实是他比自己还要大一年，但是照片里的陈星格，看着要小太多。

利落的短发，清澈的眼神，微微翘起的嘴角，整个人干净的过分。

叶焰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字——白纸。

这网吧设备还不错，隔音也好，叫骂以及摔桌子的声音一墙之隔被隔在了外面。

屋里还带着音乐，就是听不清歌词，屋里时不时不知道从哪儿喷出来的香味儿让人觉得鼻子失灵。

陈星格的注意力瞬间被新奇事物吸引过去。

陈星格玩游戏属于一级手残，平时也只能玩玩连连看之类的小游戏，连扫雷都会一点就炸。

为了留住男人的尊严，陈星格基本上没跟朋友来过网吧。

“舒服！”陈星格选了个座位坐下，转椅的配置不错，又大又舒服，陈星格像之前在家里一样整个人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