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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十

秦绾宁好似没大的情绪波动,“我觉得红昭……”

“红昭方才问我借银子,我拒绝了。”周卫先发夺人,想起红昭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就觉得不舒服,要?事在?前,也?不敢大耽误:“小祖宗,您见还是不见啊?”

雨声很大,周卫一?声怒吼让四下?安静下?来,周遭声音就更大了,秦绾宁依旧慢悠悠,“周相太急了,贤太妃为何找我?”

周相眸色一?顿,身上在?雨水的冲击下?开?始发冷,秦绾宁是陛下?的心尖宠,他是不敢将人交到太妃手中的,“不管为何,您都?不能去见。”

“凌王不在?京哦。”秦绾宁轻轻笑了一?声,准确地说凌王被萧宴困在?古来岛上,或许贤太妃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种结果。

凌王不在?京,就彻底失去了机会,因此?贤太妃才会迫不及待地需要?岳家的支持。

“去见见。”秦绾宁从容道。

周卫浑身冒冷汗了,“贤太妃是想拉着你去骗人,你还去?”

“看看她怎么骗人,对了,孩子怎么办?”秦绾宁想起汉王小世子,这个孩子是她坚持带出?来的,这个时候若是丢下?,汉王肯定会怨怪她。

孩子太小,也?更容易出?事。若是随着她出?去,只怕会给贤太妃把柄。

这些个小东西,都?是宝贝。

周卫愁眉苦脸,“您要?不丢在?周府。”

“也?成,劳烦周大人看着他,带着他一?道吃一?道睡。”秦绾宁睨他一?眼,正合她的意思。

周卫脸拉得老长,他怎么遇上这么一?位活祖宗。

****

雨很快就停了,地面湿漉漉地,低洼的地方还积着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暴雨来得快,走得更快。

秦绾宁换好衣襟出?门的时候,太阳的光变得有些蜇人,红昭急急跑来,“秦姑娘……”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秦绾宁穿了一?身玄袍,宽袍窄腰,显得整个人风流倜傥,乌黑的发丝显得那张小脸极为白皙,风一?吹,原本柔丽的脸多了些英气。

“您这又是去祸害谁呢?”

秦绾宁嘴角浅浅扬起一?抹轻笑,“祸害金陵百姓。”

红昭眼睛看得发直,捂着眼睛不敢再看,“要?我陪你一?起去祸害吗?”

“可以。”秦绾宁打量一?阵红昭,红衣妩媚,她索性伸手,拉着红昭一?道上车,“一?起去祸害。”

地面上还有些水,马车轮压上去,在?地面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红昭在?车里唠唠叨叨,“姑娘,你哪里来的勇气去祸害人?”

秦绾宁心事重重,听到这句话?后抿唇浅笑,手指着自己的脸蛋:“就凭这个。”

红昭翻了眼睛:“我也?有这个。”

“你敢去祸害吗?”秦绾宁嗤笑。

红昭咬着唇,胆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再说了,秦姑娘去祸害人,有陛下?给她兜着,那是天?子,多么大的荣耀。

红昭悻悻,悄悄问秦绾宁:“你如何让陛下?对你这么喜欢?”

“他喜欢我吗?”秦绾宁轻笑,莹白的指尖挑开?车帘,雨后的金陵城平静下?来了。

红昭点头:“喜欢,那日一?块饼就那么生气,可见对你是很喜欢。我就没有遇到给我洗手做羹汤的男儿,更何况他还是天?子,就更加不容易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刚不穿开?裆裤的那种。”秦绾宁说道。

“青梅竹马更加不易,您做不成皇后,做贵妃也?可以。名?分?没有用处,只要?心在?您这里,名?分?就是浮云。我们在?泉州的时候,专挑那些有妻室的人下?手,家花不如野花香啊、不对、不对,您和?陛下?是青梅竹马,我说的不对。”红昭慌出?一?身汗,也?掀开?一?侧的车帘透气。

车外空气清新,商铺林肆,货郎躲在?屋檐下?休息,依旧不忘叫卖。

红昭更加羡慕了,“我就想拥有一?家自己的酒楼,迎来客往,入夜就数着银子,多好。其实要?男人没什么用,您想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众多妻妾中的一?人。我们待他们如毕生珍宝,而他们呢,将我们当?作可有可无的衣服,还不如数着银子来得舒服。”

“言之有理。”秦绾宁不觉跟着附和?,袖口里的双手实则攥紧了。

她没有勇气去祸害金陵城百姓。

到了凌王府,长史亲自来迎,朝着玄袍少年揖礼大拜,“殿下?回来了。”

红昭嘴角一?抽,秦绾宁却淡然处之,“金陵城都?知我是假扮的凌王,我还能见人吗?”

长史却道:“您是殿下?,将来的陛下?,谁敢抬眼自直视龙颜。”

秦绾宁莹白的手指扣着车帘一?角,微微用力,然而面色云淡风轻,笑吟吟地看着长史:“自欺欺人。”

长史不语,将人请下?车,见到红昭,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红昭眼珠子一?转,立即道:“我是你们殿下?的情人。”

长史一?双锐利的眼睛不觉打量过去,而秦绾宁以身挡住他的眼睛:“本王的情人,你还看?眼睛不想要?了。”

长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讪笑两声,往后退了两步,揖礼道歉:“臣唐突了。”

秦绾宁从容地越过长史,领着红昭跨过凌王府的门槛。红昭惊叹,往日这里些人都?是颐气指使,今日对她竟然这么客气,“秦姑娘,你真?厉害。”

“不过一?身皮囊厉害罢了。”秦绾宁心思不宁,萧宴若不及时回来,她是不是真?的要?代替凌王登基为帝。

两人步进待客的花厅,太妃坐在?上座等候多时。

太妃面容枯槁,穿着一?身棕色的衣裙,落在?红昭眼里就是行将就木的老者,红昭不敢小觑,一?般来说,这样的女人就是王府的掌权人。

“你回来了,珠珠呢?”贤太妃直起上半身,笑意温和?,冲着秦绾宁招招手。

“太妃。”秦绾宁颔首,示意红昭止步,自己一?人走近前。

太妃打量着秦绾宁,精神好了很多,下?颚多长了些肉,整个人都?难掩一?股意气,犹如当?年。

“当?年凌王娶你,是我的意思。”

秦绾宁微微抬首,目光露出?些茫然,“凌王说过,说是报恩,可我不信。”

“等你代凌王坐上皇位后,我会告诉你为何要?娶你。现在?,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思去办事。”

“除杀太后外,都?可。”

太妃抬眸,唇角多了些笑意,“你这般护着她,可有想过她曾想要?你死。”

秦绾宁不动声色,“那又如何,你可以动手,但不可以借我的手动手,到底她是我哥哥的岳母,是我阿嫂的母亲。”

“也?是你情郎的母亲。”太妃接过话?,宁和?的眸子里终是漾过一?丝不快,都?到这般地步了,竟还有人护着她。

太后压根德不配位。

少女眉眼如画,脊骨挺直,无端透出?几分?坚毅,面对太妃温和?中带着凌厉的笑,自己忽而有些紧张,藏在?袖口里的手微微握紧,“太妃想多了,我和?陛下?并?无关系。”

“两年多岁月,你觉得你二人还能分?开??”太妃平日里温和?的眉眼带了些古怪,望向秦绾宁,神色更是带着莫名?的玩味。

“我是我,他是他。”

“不,你若可以放下?,今日你大可不必来。”

面前的少女笔直的身躯定格在?屋里,明明那么柔弱,却给一?种凌冽刚强。

太妃想起了秦夫人,同样一?个妇人,温柔端庄,贤良淑德,而太后与她压根无法相比。秦州的夫人,更适合母仪天?下?。

眼前的少女同样也?是,可惜了,心不在?凌王府。

太妃眼睫轻颤,心中多了股狠意,道:“我与岳国舅说了登基事宜,礼部已在?筹办,就在?五日后。”

“太妃可曾想过凌王若是回不来,这出?戏该如何结束?”

“这些就不必你担忧了,只要?登基大典有人去完成即可。”太妃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打算,秦绾宁太过聪慧了。

秦绾宁索性不问了,“五日后也?可,我不会留在?凌王府的。”

“你需进宫,入住紫宸殿,安抚朝臣。”

“好,我明日入宫。”秦绾宁不拒绝。

少女一?味的答应反倒让太妃心中不安,她不肯说最自己的打算,同样,秦绾宁也?不会说她的想法。

“你跟在?萧宴后面,长进了不少,若在?你刚逃出?来的时候,你肯定不会参与这件事,而是会躲得越远越好。”

“你也?说了,我长进了不少,再者秦家的事情,没有您的参与吗?”秦绾宁抿唇,慢悠悠地抬起眼睛,直视太妃。

没有那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四府人不会想着陷害秦家,他们是刀,而递刀的人就是眼前的太妃。

太妃微一?怔忪,“你进步不少了。”

秦绾宁不再继续说着这些敷衍的话?,半晌后,转身离开?。

出?了厅堂,红昭疾步跟上去,“我们去哪里?”

“周府、带孩子。”秦绾宁一?步都?不敢停,带着红昭匆匆离开?凌王府。

****

紫宸殿内空无一?人,冰冷的庄严让人窒息,望着威赫的殿宇,让人生起一?股肃然。

宫廷奢华的布置让红昭眼中迸射出?一?股欲望,清风拂来,殿内的气息散发出?香气,她猛地闻了闻,是权力的气息。

秦绾宁站在?殿内,眼底一?片黑沉,无波、无浪。

国舅岳徕在?这时走进来,“殿下?、殿下?来了,臣迟来恭迎。”

“国舅辛苦了。”秦绾宁不转身,声音凌冽,故意压低了说话?。

岳徕不敢进步了,抬首去看,只有青松般的身影,看不到‘凌王’的容颜,但他没有去计较,反而乐道:“殿下?辛苦才是,您在?这里休息几日,四日后,便是您的登基大典。”

其实他更想登基的时候一?道立后,但时间太过匆忙,对岳家不公平。

“好,你先下?去。”

岳徕作揖,自己底气足,也?不需看凌王的脸色,再说了朝堂在?他的手里,压根不怕凌王生事。

国舅官威十足,吓得红昭不敢说话?,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吭声,等人消失了才敢走出?来。

她拍着胸脯走近秦绾宁,“姑娘,这人不善。”

这几日以来她跟着秦绾宁见过太多的人,周相官居高位,不摆什么架子,骨子里平易近人,而这位,浑身上下?都?贴了“官威”两字。

“嗯,你若想待在?这里就小心谨慎些,不要?随意走动,不要?相信其他人说的话?。”秦绾宁叮嘱一?句。

紫宸殿内空留摆设龙椅,一?本奏疏都?没有,待在?这里也?没有用。

内侍引着两人去皇帝寝殿,里面没有做太大的改动,还有许多萧宴留下?的痕迹。

秦绾宁踱步进去,神色自若,红昭瞪大了眼睛,“我好像掉进了银窟里。”

萧宴喜洁喜简单,殿内的摆设无一?不雅致简单,秦绾宁进去后,在?殿内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被挡住的一?幅画。

画有些年岁了,是一?小姑娘扛着刀训人,刀很大,姑娘扛着有些吃力,但这丝毫不耽误姑娘训斥。

秦绾宁笑了,将画取下?来,递给红昭:“烧了。”

红昭看了一?眼画像,“这小姑娘真?刁蛮。”

秦绾宁睨她:“再说一?句,将你也?烧了。”

难得见她这么不讲理,红昭识趣地不去回嘴,将画复又卷起来,“真?的要?烧吗?万一?陛下?回来找,怎么办?”

“烧了。”秦绾宁不耐地重复一?遍。

属于徐州的东西都?该随着秦家的事情一?样灰飞烟灭,留着这么一?画像睹物思人吗?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呢,有些人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话?音刚落定,红昭就惊叹出?声,“你看那边。”

红昭手指着多宝阁,上面摆了许多玉人,玉质上成,通身晶莹,是难得一?见的美玉。

美玉雕刻成一?个个小人,叉腰、扛着刀、蹲在?地上哭、还有一?个咧嘴浅笑,形态各异,通过发髻可以辨别年岁。

红昭惊讶得不行:“这些是不是你?”

“不是。”秦绾宁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拿起玉人就砸了,一?连砸五六个,就剩下?红昭手中那个扛着刀的。

“您别这样啊……”红昭将玉人紧紧护在?手中,被秦绾宁身上的冷气吓得不敢说话?了,没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姑娘发起脾气来竟这么狠绝,她尝试解释道:“玉是好玉,您砸了怪可惜的,给我留一?个,成不成?”

“砸了,我给你银子去租下?店面。”秦绾宁并?没有理会,浑身清冷孤绝。

她和?萧宴之间早就成为过去,既然都?放下?了,这些东西就不应该再存在?。

红昭害怕,双手紧紧握着,见玄袍少女站在?多宝阁前,眉眼深沉,眸色里寻不见往日的笑。

原来,感情真?的能让人性情大变。

店面和?玉人之间,红昭没出?息地选择前者,无奈地将玉人递了过去。

秦绾宁伸手,却没有接,任由最后一?个玉人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小姑娘手里的刀被砸了粉碎。

秦绾宁无动于衷,转身朝殿外走去,片刻后却停下?脚步,看向龙床,她走了过去。

光洒在?殿内,将多日的凄清扫尽,缓缓投射下?暖日的光色。

龙床上干净整洁,是宫娥刚换过的被子,秦绾宁走过去,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里摆着一?本书。

皇帝寝殿里没有人敢来,就连打扫的宫人也?是打扫完后就离开?,这本书是谁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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