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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欢宴

一百二十一名神箭军预备队员两日内招募完毕,连夜搭起一座新的营寨,两支交叉长箭垂挂在营门的木梁上,泛着冷冷铁光,还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狂风暴雨的小兵们背着行囊住进新帐篷,面上皆有笑容。

冯令瑜抱臂站在木头搭起的擂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这群精挑细选的平均年龄十六岁的小兵,就像慈蔼的母亲见到自己的一群活泼的孩子。

接下来半个月,她和廖炬一起商量着指定了魔鬼训练计划,每日卯时起身,早饭后负重长跑一个时辰,拉练臂力、研习箭术和实操箭术各两个时辰,晚膳后再长跑一个时辰,酉时天全然黑了方能回帐休息。

全新的营规贴出来时,几个识字的小兵挤在前面,陈麻子人长得矮小,却猴精猴精的,扒着身边人嘻嘻笑着一条条读下去,笑容没了,越发面如菜色。身后小兵还不住地推搡他,“说什么了?快念念!我们也想知道!早膳有没有两个鸡蛋啊!”

“说……说……”

“说的是,你们进了这神箭军的门,便别想着走了,练吐正常,练废算完。”郡主拨开人群走到营规前,她其实比这群发育良好的小兵矮一个头,气势却高达八尺,加上近日事迹,让这些小兵见了她便瑟瑟发抖,恨不得在她面前隐身。

她抬眸环视,除了陈麻子,没人敢直视她的目光,她抱臂冷冷道:“今夜都好好休息,明日开始魔鬼训练。陈麻子,你来给他们说说营规。”

“咳!”陈麻子站到她身旁,清了清嗓子,一副鸡毛当令箭的做派,“郡主说了……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啊!”“啊?”“啊~~”底下小兵一片哀嚎,陈麻子踢了最前面的小兵一脚,“鬼叫什么?是不服咱们伟大的郡主制定的规矩么?”

“不……小人不敢。”

冯令瑜贯彻一巴掌一颗糖的领袖策略,语气温柔少许,“你们年纪轻轻的,不要怕吃苦受累,我保证过了两个月,你们的骑射都能突飞猛进!若是一月后的查验中你们的表现让我满意,我就放你们半日的假回家去看爹娘!”

陈麻子率先鼓掌:“郡主说得是!弟兄们,咱们要跪谢郡主!”

小兵们接连跪下,乌泱泱一片后脑勺,冯令瑜骄矜颔首,绕过人群离开。

这夜笙歌燕舞自不必说,士兵们对他们顶头上司冯令瑜的看法,从平易近人的郡主到荒淫无道的主上,再度刷新为其实是个憨憨的妙龄少女。

她板着一张脸时当真冷若冰霜,但笑点也极低,一旦笑起来拍腿拍桌,前仰后合,完全不顾形象。

陈麻子表演了一套家乡的传统技艺,快板,他方才一本正经晃着木牌,双睛定在一处,摆出个喜感的架势,“郡主大人有本事,百步穿杨不是事,百二兄弟齐心力啊齐心力,方作老贼可生擒啊可生擒……”

他才说第一句话,郡主便笑喷了口中美酒,坐她左边的廖副将无辜被害,嫌弃地看了眼歪倒在萧恂身上狂笑的她,默默掏出手帕擦去衣裳上的酒渍。

特别是陈麻子十分夸张地唱道:“借问郡主是哪个?便是那座中美人,若是来到她面前啊,沉鱼落雁不够看,木兰从军不够打,天底下的女郎啊,数她最美最飒最销魂。”她笑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萧恂……萧恂……”

笑狠了的确难受,胡乱探手拍他大腿,果然被小公子握在手中,抱进怀里抚着她后背顺气。

神箭军的营帐建起来这几日,士兵们对这样的虐狗行为似乎已经习惯了,看久了,还挺赏心悦目的?

陈麻子结束了表演,座下众人皆抚掌大赞意犹未尽,廖副将灌下杯中残酒,持着残剑出席,对窝在萧恂怀里,大笑过后迷迷糊糊的郡主行礼,“酒菜尚且丰足,在下愿为各位舞剑助兴!”

“好!”郡主显然十分感兴趣,登时坐直身子,用力鼓掌,“还未见识过你的剑术呢!”

廖炬剑舞也好看,冯令瑜不擅长使剑,说不出门道,只觉得抬手转身姿态飘逸,一个招式后,剑尖隔了段距离定在她面前,他竟然抿嘴笑了,极是轻微,因为他平时实在很少笑,她敏锐察觉,觉得这一笑比他平日板着脸英俊得多。

为什么呢?她心中思忖,他看起来舞剑比较开心呢,跟她比试了三回射箭也没分出高下,射箭时只有阴阳怪气,从未这般开心地笑,难不成是因为……他其实不喜欢射箭,为了生活,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打败山那边的白狐军,的确要委屈他一段时日了。

廖炬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远,依旧自信地动作,最后一个招式收束,修长两指划过寒芒剑锋,凌厉眉眼望向主位的冯令瑜。

她完全在走神。

倒是萧恂盯着他,定着妖里妖气的双眼,然后,抱着郡主的一条胳膊缓缓靠在她肩膀上,郡主也歪了歪身子,侧脸贴着他发顶。

是旁人做了会令人各种不适的动作,他们的美模糊了性别,做起来却无比自然,就像两株相依相偎的藤蔓。

廖炬带着几分落寞收起长剑。

一片叫好声里,他敏锐捕捉到萧恂的声音,“郡主,廖副将表演完了。”

“啊!已经完了!”她后知后觉拍掌喝彩,对走回来的他真诚赞扬道:“没想到你的剑也舞得这么好!空闲时也教教我呗!”

“好……”

她已转头和萧恂附耳私语起来。

又有十几个士兵表演完看家本领,夜色已深,灯火幽暗,案上只余空杯残骸,案旁歪道一片,嬉笑声犹不绝,呼噜声已震天。

萧恂道:“郡主,今日将士们喝了太多酒,怕是不好睡,让我来为他们吹奏一首安梦曲,可好?”

安梦曲是什么,冯令瑜也醉了,颔首应许,放了紧抱着他的双臂,绵软双手撑着桌案坐好。

他取下今日随身携带的玉笛,双手按动笛孔,一缕如水清音,缓缓流淌,所到之处,抚慰在场之人躁动的情绪,睡着的人也舒缓了眉头,安详许多。

冯令瑜听得昏昏欲睡,一不留神歪向左边,有人抓着她胳膊防止她一头栽到桌上,手劲可大了,不是萧恂,不是萧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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