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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只小猫咪

要是那鹦鹉也开了灵窍,这会儿保管扇着翅膀拍他一脸灰。

怎么着,你们家崽子的天真烂漫就靠不了别的去守护了,非得牺牲我这么只同样天真?烂漫的鸟?

——可真现实。

这看脸的世界。

它那一脸鸟毛显然没有司景的猫毛惹人爱,工作室员工卖的无比顺手,把它连笼子带鸟一块儿送上了阚泽的车,剩下没吃完的鱼干也给装上了。司景稳稳坐在阚泽怀里头,还有点儿心虚地闭着嘴,不敢随意喵喵,怕把嘴里头的鱼味儿透出来。

阚泽的手揉着他的肚子?,就像在揉一个温热的热水袋。热水袋里的水鼓鼓的,软绵绵,肉在他手里挤来挤去。

司景也没叫唤,甚至没用脚蹬他,乖的不可思议,活像是只假猫。

显然是之前被现场抓包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房渊道把他们送回家,箱子里司景的海报也给送上去,满满一大箱,重量还不轻,他弄进房里,累的吭哧吭哧直喘气。

“现在挂?”

阚泽说:“待会儿。”

房渊道搓搓手,说:“那我先走,有什么事再说——阚哥,明天早上还有通告,我到时候再来接你。”

他和袁方那种经纪人不同,从来不婆婆妈妈,一扶金丝眼镜,独自下楼。阚泽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抱小孩儿一样抱着猫,忽然笑了声。

“还偷吃吗?”

司景在他怀里摊开腿,姿势相当不雅观。

“嗯?”

偷吃就偷吃了,反正都咽进肚子?里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

司景从他臂弯里挣出来,高傲地昂着尾巴进了洗手间。猫砂盆摆在洗手间的角落,他一头钻进去,神态仍旧居高临下,上个厕所整的活像是在临幸哪宫妃子?。

等他埋完回来后,阚泽正在打电话。

鸟笼子放置在桌上,里头的鹦鹉乍然到了此处,还有些不适应,蜷缩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司景咬着桌布费劲儿地爬上桌子?,把爪子塞进去,试图摸它笼子里有没有鸟蛋。

鹦鹉在笼子?里连跳带飞,叫的惨烈。

“猫——”

连那头正在与阚泽打电话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诧异地连问了好几句。

叫什么,司景拍拍它。

吓成?这个鬼样子,哥哥又不吃你。

不就看看你是雄鸟还是雌鸟吗?

小气。

他那爪子把笼子门打开,整个儿头都探进去,迸发出了极大的求知欲。

雄鸟和雌鸟的区别是什么?——雄鸟有小蘑菇?

鹦鹉拼命朝他脸上扑腾翅膀,咋咋呼呼。听见这声响的德国黑背从卧室一路小跑出来,瞧见这架势还以为这鸟在欺负司景,长大狗嘴冲着鹦鹉一阵狂吠。

狗嘴的热气喷洒出来,隔着笼子洒在鹦鹉身上。鹦鹉生无可恋垂着脑袋,觉得这个世界都对它万般不友好。

这特么满世界都是猫奴吗?

好在司景还有点良心,鸟食还知道喂给它,食槽里头满满的食物和清水。鹦鹉低着头狂啄,司景施施然摆着毛尾巴,尾巴尖逗弄的二黑低着头来回试图去舔。

电视被按开了,里头还在播新闻。

“......事件目前仍在进一步调查中,欢迎知情群众提供线索......”

司景抬头看了眼,发现仍旧是那几个狗贩的事。他听完报道,又?跳起来,去阚泽的脚底下来回转圈。

阚泽了然。

“要我把车开回来?”

“喵......”

我手机还在里头。

猫薄荷草没动,稳稳当当在原地站着。

“我不当免费劳力。”

司景趴伏在他怀里,前所未有的柔顺姿态,脊背低低,卧出了海棠春-睡的架势。猫崽子?伸出舌尖,软绵绵舔了他好几口。

“咪呜——”

阚泽便微微笑起来。润湿的一小片上还有猫舌头的倒刺滑过?的感觉,微微刺痛。

“行了,行了,”他摸摸短腿猫的耳朵尖,顺从地起身,任由这猫把自己一个千年老妖指挥的团团转,“我现在去。”

司景的保姆车停的很隐蔽,阚泽拿着车钥匙捏了好几次,才确定了位置。他压压帽子,打开车门,不出意料地在后座发现了一堆司景的衣物。外套袜子?裤子卫衣,横七竖八在里头扔着,好在保姆车贴了车膜,从外头看全然发现不了。阚泽有些哭笑不得,一件件替他整起来,纵容地叹口气。

“这孩子。”

他神色冷静而从容,淡定地把里头用布最?少?的底裤折了折,四四方方揣进了兜里。

从小道拐出去,路边有一辆普普通通的灰色夏利也在停着,阚泽开着车从旁边过去,却忽然有了种被窥视的不悦感。做艺人做多了,阚泽对于窥视已经习以为然,然而这种目光似乎与平日的都不相同,里头含着种近乎腥臭的恶意,阚泽头皮隐约发麻,他蹙起眉头,朝着那辆车看了一眼。

车的驾驶座空空荡荡,不像是有人开的样子。车灯没亮,瞧着倒像是车主为了省那一点停车费,径直把车放在这没人管的小路上就走了。

阚泽粗粗一扫,近乎是下意识记下了车牌号。

是本地的牌号。

*

“帮我查查,”阚泽声音低低,“这个车主人......我要信息。”

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手中有钱,找人私下查询也并非不可能。无论是什么机构也不会是铁桶一个,终究会有空隙,隐秘的信息网就在这空隙夹缝里生存。阚泽手在桌上无意识地轻敲着,脑中思索着,已经化为人形的司景盘腿坐在乳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翻扯自己刚刚被阚泽收回来的衣服。

他把黑色的卫衣和外头的格子外套抖了又?抖,牛仔裤也找了几?遍,最?后狐疑说:“不对啊......”

司景扒了扒头发。

他内-裤呢?

司景一只手穿过空荡荡的裤筒,再次确认。他抬起头,目光直直投向了阚泽。

猫薄荷草不动声色,“怎么?”

司景把牛仔裤扔后头去,“你拿我衣服了?”

阚泽说的很自然,“我拿你衣服干什么?”

“......”

司景想想,说的也是。

他伸展开一条长腿,纠结地在里头又翻找,“不会是丢了吧?”

猫还是爱干净的。更何况司景是个艺人,这些贴身衣物更要注意,他心里存着点儿疑虑,不自在地抬头看阚泽,却愣是没从对方脸上看出半分破绽来。

“真?不是你?”

阚泽松松领口,仍旧是那句话,“我拿你衣服干什么?”

司景到底还是只不怎么开窍的猫,闻言愤愤:“我怎么知道干什么。”

说不定你这个变-态要收集去比大小!

真?是很过?分。

他没好气道:“总不能是吸吧!我又?不是你,没什么好吸的——”

阚泽眼睛微微眯起来,准确无误地从他这一句里头抓住了破绽,“这么说,小花吸过我的?”

......艹!

流-氓!

没脸没皮!!

司景伸长腿,要过?来踢他。还没踢到,却听见手机一响,有人发来了条新视频。

那边是狐狸的声音。

“司景,查到了——之前那个被挂楼上的,的确是个虐狗的。”

“暗-网网址很隐蔽,费了挺多时间......我发过?去了,你看看。”

视频镜头晃了晃。对准的是一只挺小的小型犬,瞧模样倒像是谁家养的,油光水滑,身上的皮毛也齐齐整整。男人脚上穿着钉鞋,神经质地一直踢它,那狗被用一只脚死死踩着,动也动弹不得,只有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呜声。

司景一动也不动,心中却一阵阵泛起了恶心。

背景是笑声。男人像是从这样的施-虐行动里得到了极大的愉悦感,又?是笑又?是拍手,他慢条斯理完成?了一整套折磨行为,最?后把血淋淋的狗挂起来,用铁丝挂在了阳台上。

司景后背浮起了一层白毛汗。他紧紧盯着这最?后一步,说:“这个画面......”

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气味和温度都极其熟悉,很好地安抚了他这会儿忽然间躁动不安的情绪。阚泽替他说出了剩下的话,“这就是当时的手法。”

和男人自己死的时候何其相似。

同样是被活着的时候挂上去,等着那细细的、不堪重负的铁丝一点点勒进皮肉里。只不过?换了主演,男人由导演亲自上阵,变为了演员。

司景把手机扔在一边,一时间头脑嗡嗡作响,咬着牙。

他最?后从嘴里挤出来一句:“——去他的,老子?不管了。”

不管了!

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同样的行径,他有什么理由阻止那妖对这人再做一次?

他的心跳的有些快,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许久之后再次看见了这样大量的血,格外的不安。

......虐-杀。

虐-杀!

当年他脚踩着的那些血好像在这一瞬间又重新流淌了回来,硝烟与血腥味儿一同冲进鼻翼。河水流淌,岸边有许多许多双布鞋,它们被粗暴地扔进坑里,填埋上,土粒沙沙作响,尖叫和哭喊——司景的槽牙无意识地摩擦着,他打了个哆嗦,朝着阚泽伸开双臂。

“先,”他急切地说,“先抱抱我......”

阚泽一眼便觉出了他的不对。

男人想也没想伸开臂膀,一把把他抱过来,双手把司景的长腿一勾,引导司景盘在他腰间。猫崽子?靠着他,气息仍然有些乱,司景睁着眼,眼底雾蒙蒙的,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神色,只是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好像在寻求什么安慰。

司景极少?有这样的模样。他一直是无所畏惧的,疼也不说出声的。这许多年来,是他挡在那些猫和人的前头,帮他们把血色全都给遮掩过?去。

所以几乎无人知晓,司景也是讨厌血腥的。

他靠着阚泽,被对方像哄孩子一样抱着在屋子?里转,手拍着背一下下轻轻哄。二黑不知他是怎么了,焦急地围绕着两人转,拿舌头去舔他露出来的脚踝。

一阵麻痒,司景逐渐被拉回了现实,他闻着这令他安心的味道,轻声说:“阚泽?”

“嗯。”

“我也沾过血......”司景说,声音低低的,近乎喃喃。

“像那个妖那样的事,我做过?很多。我甚至做得比他还坏,比他还残忍。”

“我——”

他抱着男人的脖颈,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手干净而颀长,指甲微微透着粉,是被无数人赞叹的一双手。它们被拍下来,保存在各个粉丝的相册里。

只有司景能看到上头沾着的血。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这样的话,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个坏妖怪?”

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

司景瞧着狐狸和蛟龙为了追这个妖而忙前忙后时,内心总有个声音这么和他说。他压着不敢去想,不敢触及,无数次告诉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

可总有什么是掩盖不了的。哪怕没人看得见,他的手,也比那个被追捕的妖脏多了。

他抱着阚泽,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男人。

人形六神只知道他受过?天罚。人形六神不会知道,他杀过?的人不是以个算,而是以千算的。

人形六神什么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不适合做自己的猫了?

司景有点心虚。这心虚和偷吃小鱼干被抓到的心虚不同,那时他明确知道自己是会被原谅的,是可以肆无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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