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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白瓷菩萨

后背忽然响起轻微的喘息声,在发现瞎子背影的时候,那人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的靠近。

大雨掩盖了脚步声,可瞎子的耳朵比普通人更灵敏。

“达礼?”他侧过头,皱眉。

“知书,你冷静点。”沈达礼慢慢靠近,脸色看起来比瞎子更惨白:“不要再往前面走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知书蹙眉:“这次不能听你的。”抬腿就往前迈了一步。

达礼飞扑而上,一把捞住哥哥的手臂,紧紧攥住,他小半个身子探在悬崖之外,只有一双脚勾在身后的岩石臂之上,倒悬的达礼头上很快挣出青筋,咬着牙往上拖知书。

可哥哥没有一点求生欲:“你放手。”

达礼死死攥着他,眼膜都在充血:“不放,想我死你现在就可以拖我一起下去。”

知书另一只空出的手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冷然:“放开。”他不想拖任何人下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走。

达礼却狠狠的,几乎将他手腕的皮肤都攥破一层,拼命将人往上拉,他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拼尽了所有吃奶的劲,牙根都快咬碎了。

岩石在手臂上摩擦出深可见骨的血痕,然而那往上拽的力道却不容置疑,愣是把毫无求生意志的知书,一点点,一点点,活活的又给重新拉上来。

刚把人推回崖后,达礼一个翻身就狠狠的骑到知书肚子上,愤怒的将他压的无法动弹,怒吼中带了一丝湿意的哭腔:“你他妈的,你要是下次再敢寻死,老子一定......”

一定怎么样,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达礼哑火了,瞎子在他身下忽然笑起来,他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眼泪顺着眼角又流出来:“达礼,你到底救我干什么?我都嫌自己脏。”

“不,不,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不许你这样说。”他踉跄着站起身把人拖起,紧紧搂在怀里:“知书,之前都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我早就是个废人,不值得被人喜欢,也请你不要给我期待。”怀里的瞎子想要推开他,却被搂的更紧,达礼像是急切想要证明,却张着嘴哽咽,刚才因为用力过度,再加惊吓过度,他现在整颗心都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如果知书能够看得见,就会发现一身黑衣的弟弟脸色比他更加雪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白,像是森林里哪儿冒出来的一抹游魂,因为吸了一点人气,忽然成了精,又因为贪恋瞎子那一抹人气,再也离不开。

“不,不,知书”他用额头抵着哥哥的额头,终于哭了出来,变成了小时候那个赢不到糖就会躲在哥哥怀里哭泣的怯懦小鬼:“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错了,你打我吧,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我是犯了浑,你原谅我好不好。”达礼抓起知书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你干什么?”知书想要缩回手,却被他很用力往自己脸上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要再这样吓唬我了好吗?”

“达礼,我有必要说明一下,我想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太自作多情,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废人,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再坚持下去的意义。”瞎子说这话时很平静,好像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完全不在乎弟弟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以前被伤惯了,所以瞎子的脸上,达礼甚至看出一丝麻木不仁。

瞎子说这话时就像一个没有半点活气的被供奉在庙里的白瓷泥塑,美丽端庄,又绝情到底。

“那福儿呢,你为了她,也要坚持活下去。”达礼不信他一点牵挂都没有。

知书沉默。

常妈人很善良,又喜欢福儿,收养手续全都办好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安心的走。

沈达礼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并且也想到知书为福儿找好的下家:“如果你再敢寻死,我就开掉常妈,再把福儿卖到小游船上去。”

白瓷菩萨终于被这句话激的大怒,一把攥住人领子:“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达礼看到他忽然激动的样子,忍不住又流出眼泪:“你看我敢不敢,你看我敢不敢。”嘴里念着这样的话,却把脑袋深深埋入哥哥的肩窝,抖着肩膀抽泣。

后脑勺被一只手轻轻盖住,雨不止何时停了。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不善良,我坏的很。”

“达礼。”哎,瞎子叹了口气。

“哥哥!”他紧紧抱着他,真心实意的叫出了这个称呼。

镜头拉远,拍下瞎子有些茫然无措,又微带怜惜的神色,和强势紧搂着哥哥的达礼,颤抖的背影。

.......

“卡”

这场戏因为情绪和转折太多被程导分成了几段,各种近景远景整整拍了三天。

尤小面往悬崖底下摔了三天,淋了三天大雨。

解老师因为尤小面有一次摔下去姿势不对,生怕他磕到脑袋,飞身扑过去捞人,拍完那条后,半个手臂全是混着泥水的擦伤,蹭掉了一小段皮。

尤小面也受了伤,摔下悬崖时磕到了左腿的膝盖,这两天走路都钻心的疼。

两个伤病号终于熬完这场戏的全部拍摄,有了一点空隙时就坐在保姆车里互相换药。

尤小面帮解老师撕开手臂缠着的纱布,因为天太热,擦伤的部位都有些红肿,还没结痂,一边小心翼翼用棉签沾了碘酒一边轻轻涂上去:“疼吗?”

解老师摇头:“一点都不疼。”

“骗人,碘酒擦这种破口,最疼了。”尤小面瞪他一眼:“我记得有人曾经教训过我,保护别人的时候要先保护好自己,这是顺序,若是不遵守这个顺序,那是全世界最蠢的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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