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开始隐痛，凤瑜不愿放弃搜寻关于此人的记忆，终于，他抓住一丝线索，眼前忽而一暗——

他看到火光照耀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狼狈男人跪在眼前，因畏惧而不住颤抖的声音虔诚恳求：

我，凤正宏，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求大人助我报仇……

男人一下一下，额头重重地磕在遍地碎石的泥地上，流下的血水积成小洼，声音却越发坚定。

他说，求大人垂怜……

肩头忽的一沉，昏沉黑夜被烛光照亮，凤瑜猛地惊醒，不自觉小口喘息，双眼略微失神，待看清身旁的人是柳四时，他微微一愣。

“怎么了？”

凤瑜开口时，才惊觉他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虚弱。

几人都担忧地看着他，黄清逸道：“方才你忽然走神，我们怎么叫都没反应，像是魇着了。”

柳四扶着他问：“病发了？”

凤瑜脸色惨白，额头覆着一层冷汗，他此刻还有些恍惚，识海也在隐隐作痛，在头脑昏沉时，他好像又闻到了柳长老身上那种独特的梧桐香，只不过，这次是在柳四身上。

又是幻觉吧。

见柳四执拗地盯着自己，凤瑜便老实地点头，“头疼。”

黄清逸遗憾道：“我还以为小少爷方才是想起了什么。”

柳四淡淡瞥他，黄清逸便不再多言，起身走向宋浮烟等人，“你们好好休息，我过去转转。”

白清朗见状有些无措地左看看右看看，也跟上黄清逸。

角落里只剩下柳四和凤瑜，柳四小心扶着凤瑜，让人靠在自己肩上，便握住凤瑜手腕。凤瑜昏昏沉沉的，只知道在这梧桐香下他便格外安心，也不再管这是不是他的幻觉。

柳四的灵力毫无阻碍地沿着手腕流向体内，如春水般温和舒服，舒缓着凤瑜身上的痛楚的同时，也调动起凤凰火，让凤瑜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重伤枯竭的丹田内凤凰火愈燃愈烈，试探着，顺着柳四与凤瑜相贴的手往上，贪婪地吸取着柳四的灵力。

在宋浮烟等人眼里，只看到这白衣少年在为凤瑜疗伤。

他们并未看到柳四眼神的变化，与他缓缓皱紧的眉心，但明显感觉到旧宅中似乎越来越冷，几名万仙会的年轻人小声议论起来，而白衣少年身上勃发的剑气也即将控制不住。

黄清逸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眼，神色微变，便拉起宋浮烟，“正好我们师兄弟都闲着，那歹人如此凶残，可不能任由他再对那些姑娘们下手，宋道长，我们这就去找人吧！”

宋浮烟在端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最好是尽快抓到凶手，他们入夜未归就是为了找人，没想到会在村口碰上黄清逸等人。只不过黄清逸主动帮忙，宋浮烟是很受宠若惊的，想起黄清逸往日行径，他委婉道：“黄道友愿意帮忙找人，在下自是欢迎的……”

“那就走吧。”黄清逸隐晦地同白清朗使了个眼色，面上露出沉重的神色，催促宋浮烟道：“我冷静下来，也细想过，小师妹如今踪迹全无，我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待着，宋道长方才说的是，小师妹极有可能……”

他适时停顿，没有说下去，宋浮烟就想到那些遇害的少女，面容一肃，便带上一行人出了旧宅。

白清朗站在旧宅大门前目送众人远去，再回头看堂屋，冷厉剑气不再遏制，结成剑幕护在柳四与凤瑜周身，而凤瑜身上也笼罩着一层耀眼的赤红火光，妖异诡丽不似凡人。

几缕红线自他手中探出，竟缠在了柳四白皙的手背上。

所幸没多久，凤瑜便意识到自己正在疯狂吸收柳四的灵力，及时停了下来，不过短短的片刻，他的识海已恢复平静，周身经脉暖洋洋的，他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柳四。

“你没事吧？”

方才恍惚间，凤瑜还以为他回到了柳长老为他疗伤的夜晚，想来是柳四师承柳长老，功法一致，灵力给人的感觉也相似，他便误会了，无意识将柳四当成了灵力浑厚的柳长老。可柳四毕竟跟柳长老不同，他要是没有及时醒悟过来，柳四都能被他吸干！

几缕由凤凰火凝成的红线散去，柳四也撤去了灵力。

“没事。”

在他冷淡灰眸的凝视下，凤瑜摇头道：“我也没事了。”

他不由多看了柳四几眼，见柳四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才放了心，而后才察觉柳四还抱着他。他挣开柳四的手坐直起来，看向堂屋外。

“雨停了。”

柳四应道：“嗯。”

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凤瑜奇怪道：“他们人呢？”

“追查妖邪。”

难怪全都跑了。

凤瑜起身走向门外，“小黄也去帮忙了？咦，柳四！”

柳四见他冲了出去也快步跟上，凤瑜已经冲到廊柱前，原先绑着高升的地方只剩下一捆断绳。

“骗子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