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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一百

林然听闻贤妃召见,大致明白过来,也不再追问,“你下次入宫与我说一声,我吩咐王简一声,你这般一人进去,太危险了。”

新帝纳了许多妃妾,实在是乱得很,不如太后为帝时安静,她嗤笑道:“新帝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贪得无厌。”

她极为不喜新帝这般的作风,可这是常见之事,哪家朝臣后院没有妻妾争宠。

当年成亲前,穆能就怕她在外沾花惹草,纳妾入门,到时冷落穆凉,也是看着洛阳城内的局势罢了。

年少人痴情固执,一腔热情,也不觉得是错,觉得乱情之人就是错。

穆凉感受到她的嫌弃后,淡笑不语,半开玩笑道:“你今日之话,可要记清了,你莫要自己砸了脚。”

“不会,我只对一人好,你昨夜咬我,我都没有生气。”林然摸着自己的嘴巴,想起今晨婢女笑话她半夜磕到窗沿,脸色就红了。

她们心里的夫人温柔、善解人意,绝对想不到昨夜生气时会咬人。

她又郁闷说一句:“今早吃东西,嘴巴都疼。”

穆凉本忧心忡忡,听到她嘀咕的话后,淡淡一笑,转眸看着她红肿的唇角,以指尖摸了摸,也觉得昨夜举止荒唐,心疼道:“是我不对,原谅我。”

她道歉,林然就不好再揪着不放,“我原谅你,你昨夜不凶,就是让我害怕。”

“害怕什么,我还能欺负你不成。”穆凉淡笑。

“不是欺负,就是给我感觉很害怕。”林然皱眉,想起昨夜的事就觉得骇然,她摇首道:“你以后都不要那样了,我们讲道理好不好?”

说起讲道理,穆凉收回手,“你会讲道理?你行事乖张,自己做主,也不与我商量,昨夜之事发生后,也未曾听见你反省。”

好久没有被阿凉训过,林然羞得抬不起头来,“我错了,以后同你商量。”

“承认错误很快,到时又是原形毕露,不可信。”穆凉直言,也不想她能改过,只要她能多照顾些自己就成。

阿凉说不可信,林然就慌了,忙解释:“我真的改,你信我。”

穆凉睨她一言,不答话。婢女将午饭送了进来,她起身往桌前走去,见桌上都是清淡的菜肴,示意婢女都退下,她盛了碗汤,放在林然的座位前。

林然巴巴地走过去,将汤喝了,碰到嘴里破皮的地方,疼得皱眉。

穆凉只当未曾看见,给她夹了些清淡的菜,想起今晨的补汤:“你喝补汤了吗?”

“什么补汤?”林然未曾反应过来,她喝补汤做什么?

穆凉没有再问,静静吃饭,让林然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极为迷惑。

吃过饭后,林然照旧要去阁楼处看一看,穆凉也不阻拦她,随她而去,调来穆槐,将太后给信阳的求救信送出去。

那封承诺书被她置于状台中,太后若有违反诺的那日,她才会此公之于世。

至于赵浮云,她令穆家旧将紧紧看守着,若有异动,会直接动手。

穆凉本就不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腹内诗书好,并不代表她就会如其他女子般行事心存良善,当年能杀了苏昭,这次也不例外。

林然想要将赵家连根拔起,就怕新帝不会相信,反给了赵浮云喘息的机会。

赵浮云一死,赵家也是一盘散沙了。

事无巨细地安排下去后,林然又踱步回来了,婢女将补汤奉上,她瞧了一眼黑乎乎的汤汁,“这是汤还是药?”

婢女道:“自然是汤,也放了些药材罢了,夫人吩咐要喝下的。”

林然抿了抿唇角,沉着脸喝了下去,苦得脸都皱在一起,这哪里是汤,分明是放了黄连的药汁。

喝下补汤后,她踏着步子去找穆凉。

一日间的日子就在指尖划过去了,也是相安无事。

新帝迟迟未曾任命金吾卫统领,王简三人轮流换岗,恰如林然所猜测的那般,新帝多疑且手下无能将。明皇在位时平衡都被他打破了,三军出现混乱,任人唯亲,金吾卫内斗成灾。

直到七夕,江南也未曾传来捷报,新帝高枕无忧,只当前线战事焦灼,信阳无力回天,听信臣僚之言,欲征兵等待信阳大败之际,直接将其擒拿。

届时,再无人敢拥兵自重,威胁她的皇位。

七夕时,林然腰间的伤口痊愈,长乐邀她去浮云楼观赏霓裳的新舞曲。

若在以往,林然必然应了,做一番样子给外人看,但穆凉回来,她不能丢下她一人,便将长乐拒绝了,带着穆凉去市坊玩。

穆凉人在洛阳城,对孩子有所牵挂,又不敢着人去看,内心煎熬,林然也有所察觉,在府里也不敢提,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七夕夜,满城欢欣,巡防驰禁,不少郎君佳人假面出行,光鲜亮丽的衣袍甚为热闹。

林然在府里亲自做了一洛神女的面具,鲜亮的色彩让穆凉的心情也舒缓几分,戴着之后,无人识得她的模样。

今日欢腾,不少人聚在一起玩乐,投壶、放灯、猜谜。

两人牵着手漫步而走,穆凉手中多了盏水灯,牵着林然往护城河走去。

去时,河面上飘了星星点点的水灯,顺河而下,波光盈盈的水上繁盛似锦。再往前看去,就是无数画舫,彩带红绸,时不时地传来丝竹清音。

穆凉的水灯中放着一张花笺,不知写了什么,林然想去看一眼,都被穆凉拒绝。

好奇心跟了一路,到了护城河,穆凉将花灯点燃,放入水中,林然站在身后,瞧着水灯缓缓而去。今夜风不大,应当不会被吹翻。

直到水灯没有影子了,两人才回身,林然缠着穆凉:“阿凉,你在灯里写了什么,有我吗?”

“你觉得呢?”穆凉温和一笑,风漾过,撩起鬓角几缕发稍,眼眸中更是星火盈盈。

林然不自信,“肯定没有我,是你日夜牵挂的人。”

“嗯,吃醋了?”穆凉侧眸,就瞧见她委屈的神色。

“没有,同她吃醋,就是同我自己吃醋,我没有那么小气。”林然摇首,她看得开,阿凉舍得将孩子丢下,她也不能不识趣地去胡思乱想。

“难得你这么大方。”穆凉又是一笑,回身去看着河面上没有踪影的花灯,不知顺水飘去哪里。

林然就只是好奇,既然阿凉说了写的是孩子,也不必再问,她走了几步,想起不对,道:“你说新帝日日盯着你我,会不会去截住水灯?”

晚风习习,扑面而来湿润的气息,穆凉被她提醒后也未曾在意,“截住也无妨,花笺在水灯中,等到截住,早就烧了,无需在意。”

林然这才放心地同她一道回来,河面画舫却是一番和乐之景,今夜长乐未曾出门,躲在府里与秦宛快活。

秦宛出宫数日,依旧没有自由,能与长乐日日相见,共寝一榻,也是她多年前就梦寐以求的事来。

廊下挂着从坊间买来的彩灯,秦宛随意提了一盏去府里池塘,将手中的莲花水灯放了出去。

夜色漆黑,一盏花灯的烛火并不亮,映得眸色朦胧,秦宛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数日来的相处后,心中的那股欲望减去不少。

只少了份欢喜,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长乐处处谨慎,她同样如此,平日里门都不敢出。

信阳回来,明皇复位,这样的时日都会成为奢侈,但要隐居,过着平淡无趣的时日,她又是做不到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历来不变的道理。

府里的池塘连着护城河,会悄悄地流出去,就算被人发现,也是不怕,因为她不知求什么,灯中除去灯芯外,没有花笺。

放过水灯后,她回屋而去,长乐已等候多时,拉着她一道躺在凉席上。

温热的肌肤触碰到冰冷的凉席,让人不觉一颤,秦宛也无喜悦,只淡淡地望着她:“你今夜是不打算睡觉了?”

“七夕佳节,漫漫长夜,如何能浪费,要不你来,我躺平?”长乐勾着唇一笑,笑意妩媚。

秦宛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微微出神。

想的是方才的水灯。

公主府流出去的水灯与穆凉在护城河放的灯,都被人截住了。

两盏破败的灯送入赵府时,已是子时。赵浮云发髻散下,因热而只着一件单薄的纱衣,香肩半露,眼尾勾着阴冷的笑,“我就不知为何要将心事放在花灯上,求神灵有用?不如我给她们做一回神灵,悄悄她们想做的事。”

灯被水打湿,花心中的灯芯早就灭了,她找出穆凉所放花灯的灯芯,里面一张烧得还剩一半的纸,只有喜乐二字。

她不由一怔,瞧着湿透的花笺,穆凉在期盼何人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坏了,竟想着林然很久没有跪算盘了,讨厌jpg.

我定的是凌晨更文,结果半夜醒来还在存稿箱。

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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