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州也转过身,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
可落魄青年浑然当李玄州不存在一般,依旧不停唤着“如楚”二字,等他发现床上已变成干尸的新娘,突然发了疯似地掀倒桌子,桌上的酒水瓜果哗啦啦碎了一地,只听见青年疯狂地大吼道:“如楚呢!杨时把如楚藏哪里了!”
阵阵凉风从破烂的窗户里吹了进来,青年顿时眼神一紧,咬着牙,带着满腔恨意道:“杨时,你把如楚还给我!”
这突然出现的青年翻窗一跃,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贼人在这,大家快来!”
阵阵脚步声就在门外响起,府中的家丁手拿棍棒冲了进来,等一看清房内是一名出尘高冷的道士时,俱都一惊。
“哪里来的道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说!你和方才的贼人是不是一伙的!”
等这群家丁再一看床上的干尸,俱都吓得纷纷后退,其中胆子小的,更是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死人了!新娘子真的死了!”
为首那人正是闻灵玉见过的主事之人,他看起来胆子稍微大些,举着火把结结巴巴道:“是不是你杀的人!”
闻灵玉眼神一动,李玄州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闻灵玉可不急,秀才也怕遇到兵,他还想等着看好戏,说不定一会还能看到李玄州慌乱解释的模样,想想就期待。
闻灵玉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李玄州冷冷地看他一眼,闻灵玉还不怕死地对他挑了挑眉,实在是欠打。
见李玄州一个字也不肯说,主事之人的胆子又大了些,恶狠狠道:“快说!夫人怎么死的,我家老爷又去了哪里?”
李玄州原本就淡漠的双眼更冷了些,就这么一扫过去,家丁们仿佛都被震慑住一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是道士,自然是来捉鬼降妖的。”
“什么?捉鬼?难道这宅子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别听他胡说,谁知道是真的道士还是江湖骗子!”
“再不说实话,便把他抓去见官!”
家丁们各说各话,李玄州冷声道:“送我见官?我看是送你们见阎王才对。”
此话一出,家丁们纷纷噤了声,其中一人畏畏缩缩问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且问你们,这宅子的主人,是否已成亲数次,先前的新娘都不知去向,而只有这一次,你们才看见新娘的尸体?”
“你……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被这座宅子的主人给害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此明显之事你们竟然还看不出,简直是愚蠢至极!”
李玄州突然厉声喝道:“若不是我今晚路过此处,察觉此地有鬼怪作祟,只怕你们已变得和这具干尸一样!”
李玄州一挥手,这些人眼前都出现自己惨死变成干尸的画面。
“啊——”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吓晕了过去。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家丁们纷纷扔下棍棒,跪倒在地,痛哭哀求道:“道长,是我们遭人蒙蔽,求道长救命!”
李玄州一挥衣摆,在仅剩完好的凳子上坐下,面色高深:“此事既被我遇见,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把你们主人的事都一一与我说来。”
“道长……”那主事之人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抢先开口道:“我知道!我说!”
“老爷叫杨时,你别看他现在风光有钱,一连娶了四个新娘,他从前不光穷,还是个喝凉水都塞牙缝的倒霉蛋,四月前他在山中挖出了许多黄金,不仅有钱了,人也跟着走运了。”
“他娶的那些新娘,成亲之后都不见了踪影,便传出他克妻的谣言,但他给的聘礼极高,前来说亲的媒婆还是数不胜数。”
“而且他娶妻的要求相当奇怪,一定要乙丑年己卯月乙丑日生辰的人,至于其他的,不论胖瘦美丑,他都不在意。”
这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见李玄州面带冷意,不发一语,讨好地问道:“道长,我只知道这些了,你可满意?”
李玄州这才点点头,对这主事之人说道:“你是杨时的心腹,你的命数已受他牵制,若想平安地活下去,你需得一生行善积德,那位死去的新娘,你去找来她的双亲,好好安置,把她葬了。”
“是是是!”
“记住,你不得再做欺凌他人之事,否则不出一月,便是神仙来了,你也难救。”
那主事之人连连磕头,嘴上还说着多谢道长救命,那感激涕零的模样,看得闻灵玉一愣一愣的。
若他没看错,这主事之人根本就好得很,而李玄州之所以这么说,只怕是那日看到被他欺辱的老婆婆,才会如此。
如此这般,李玄州又一一对余下的家丁“点拨”一番,不出意外的,他们都将李玄州看做了恩人,随后一刻也不敢留在这宅子里,匆忙离去。
这小道士平常看着冷冷清清的,忽悠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闻灵玉抽了抽嘴角:“真有你的。”
李玄州不冷不热道:“没见我被捉去送官,很失望?”
“怎么会!”闻灵玉说起大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我早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李道长舌灿莲花,实在是佩服,佩服!”
李玄州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对!”
闻灵玉骤然想起一事:“那我离开你便会魂飞魄散的禁制,难道也不是真的?”
李玄州眼神微动,似笑非笑道:“你可以试试。”
闻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