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你会聊。”

所以提前退场，匆忙掉头回找她。

赵又锦不明就里：“什么？”

“但现在看起。”他的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乌云沉沉，深不见底，“你好像乐在其中。”

“我乐在其中？”

赵又锦匪夷所思。

“不是吗？盛装出席到这种场合，遇见的每一位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还能偶遇熟人，发现人家是康宁集团的富三——”

“赵又锦，你乐不思蜀了吗？”

以往『插』科打诨，玩笑式的相处里，陈亦行说过比这难得多的话。

赵又锦知道他虽嘴上刻薄，但屡屡向她伸出援手。

她认定他心地善良，只是不善于表『露』。

所以她用刻薄的话回敬他，他们有有往，即便是吃瘪、词穷，她没有真正生气过。

甚至会为他偶尔流『露』出的些许温柔小小感动。

比如他亲自到新闻大厦见总编，为她澄清真相。

比如送她去医院，鞍前马后地跑。

比如那些小鱼干。

比如今日披在肩上的大衣，系在手臂的丝带，挽在臂弯的有温度的手，送入碗里的食物。

许是见过他不动声『色』的柔软，所以忘记了他的刻薄。

赵又锦有一瞬间的失声。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她习惯了他这些时日对她的好，竟然一下子因为落差太大，感到心悸。

胸口实实在在被给予重击。

砰，那些烟火四『射』的瞬间，原被留存定格在某角落，如今被他一句话凿得粉碎。

——赵又锦，你乐不思蜀了吗？

是的。

她乐不思蜀了。

但不是因为康年川，事实上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仅仅是因为陈亦行这些时日以的友好相处。

赵又锦定定地抬起头，望着前的人。

良久才说：“是的，真心感谢你带我这种场合，的确是我不曾接触过的层次，往白丁，谈笑有鸿儒。”

“东西好吃，虽然可能在场只有我在专心吃喝，你们都暇顾及。”

“除了康医生，我的确一人都不认识，光你们应酬，对每一人点头微笑，忙着计较自己吃相雅不雅观、笑容得不得体。”

“但其实转念一想，不会有人在意我这样足轻重的小人物，更不会在意我雅观与否，得体与否。”

“多好啊，所有人都走光了，留下所事事的我连跑厕所都怕你找不到我。”

“如果这是你认为的乐不思蜀，那我大概，真的乐在其中吧。”

赵又锦微微笑着，神清凉如星，是她一贯的藏不住事的模样，喜怒哀乐俱在其中。

她蓦地拉开车门，没管这是在马路中央。

即便车流都停滞不前，这么突然下车是严重违规的。

但人都会犯错，她已经犯了一，二好像关紧要了。

脱下属于他的外套，赵又锦反手扔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拉开后车门，拿起自己的背包。

头不回走了。

关门之前，她轻描淡写地说：“多谢款待，我们清了。”

离开时，她像只步伐轻盈的猫，拎着裙摆，单肩挎包，穿过停在路口的车流，轻而易举跑上了街沿。

身后的汽笛声里，隐隐传谁的声音。

但她头不回，把所有抛在脑后。

跳上街沿后，赵又锦做的一件事：转账。

她打开支付宝，复制粘贴了一遍陈亦行的手机号，将裙子的钱再添一点，转账给他。

附言：做造型的钱一并算在内了。

收起手机，她包里拿出自己压一团的羽绒服，抖开，披在肩上。

这时候仿佛感觉不到冷意了，心里冰天雪地，哪还顾得上身体的寒冬腊月。但她又莫名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烧，滚烫，旺盛。

缓缓吐出口气，赵又锦对自己说，人生在世，谁没遇见过几混蛋呢？

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

而几分钟后，等到陈亦行调转车头，停在路边时，已然不见她的踪影。

他抛下车，漫目的在街沿上四处搜寻，甚至大叫了好多声：“赵又锦！”

这不像他。

他不在公众场合做这样俗气的事。

可陈亦行没能顾得上这些。

他手里拿着她扔下的大衣外套，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

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念头——

那么危险的路中央，她居然弃车而逃，不要命了？

穿那么会冻僵。

这段路似乎不好打车。

深更半夜穿那样走在大街上，会不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念头越越多，找不到人的焦躁就愈演愈烈。

他甚至怀疑赵又锦是不是又隐身了，躲在某角落冷瞧他失态的样子。

他兜着圈子找她，最后低下头打开手机，想拨打她的电话，可仅仅看见屏幕上一条新的消息。

赵又锦向您发起一笔转账。

他慢慢地点开，看见她的附言。

穿过那些纷繁芜杂的思绪，有一念头浮出水面，格外清晰：他们似乎真的清了。

陈亦行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不远处有人叫他。

“先生。”

“这位先生！”

不管是谁在叫他，此刻他都不想搭理。

他冷漠地揣起手机，头不回往前走。没秒钟，却被人大步流星追上，肩膀被一把摁住。

回头，不期然看见交警。

他神『色』一滞。

对方一脸严肃地指指马路边上那辆车：“先生，那辆车是你的吧？”

上下打量他片刻，“喝酒了？『乱』停『乱』放？这儿是你想停就停的地方？”

“麻烦你，跟我走一趟，除了违规停放要交罚款，还请你配合一下，测酒驾。”

陈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