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有时觉得程凌肃很好理解，因为一旦有什么情绪，他的眼睛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但有时他又搞不懂程凌肃的脑回路，难道他看不出这是在拖延时间？

或许这就是大佬的清逸脱俗之处。

“你先跟我回房间好不好，”李星河几乎是低声下气，“我不想我姐担心。”

程凌肃眨了下眼：“我说过不用担心，她注意不到我。”

可是被人时时刻刻盯着也很崩溃啊，他姐那么敏锐，一定会察觉他的异样。

“算我求你，在我和家人相处的时候，你能暂时不盯着我吗？”

程凌肃凝视着李星河的眉心，又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点头道：“好。”

李星河大舒了一口气，他把程凌肃推进卧室锁上门，整理了下表情，上前迎接李清梦。

“你不是说今晚加班吗？”

李清梦一边脱鞋一边道：“结案了，按自杀处理。”

两人往里走，李星河给她倒了杯水，这是他中午泡的菊花枸杞茶。

“不是说还有疑点吗？”

李清梦接过茶嫌弃地撇撇嘴，不过还是喝了：“我才25啊，竟然就要过上养生的日子。”

李星河：“谁让你总是熬夜，吃了吗？我已经在外面吃了。”

李清梦已经摊倒在沙发上，她蹬掉拖鞋拍拍肚子：“跟同事搓了顿。”

李星河鼻头一皱，大叫一声：“你吃烧烤了？！你给我起来，浑身都是味，我刚换的沙发垫。”

“哎呀这有什么，我还三天没洗头呢？”

“啊啊啊啊你给我起开。”李星河抓狂，他现在满脑子头油头皮屑蹭到干净的垫子上，将李清梦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推到浴室里，“给我去洗头洗澡！”

李清梦跟没骨头似的任由他动作，最后趴着浴室门唱道：“我的舒服日子一去不回来~”

确定李清梦进去梳洗后，李星河舒了一口气，正要回卧室去看程凌肃时，李清梦在浴室里叫道：“我跟你说啊，昨天那案子肯定不是自杀，不过上面的意思不让我们继续查了。”

“为啥不让查？”李星河倚着柜子问，“家属能乐意？”

“家属也说同意是自杀。这个案件太难破了，找不到嫌疑人，关键是哪哪儿说不通。”李清梦忽然桀桀笑道，“莫非是闹鬼嘿嘿嘿。”

李星河眼珠子往上一翻：“警察同志请坚持正确的社会主义唯物价值观好嘛。你还不如说哪个超能力者……”

李星河心里突突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念头像是深渊里浮起的巨大怪兽，只是水下一个模糊的阴影就足以叫李星河不寒而栗。

案发那天，他和阎川要离开的时候，程凌肃正好从酒店楼上下来……

还有宁城多起入室□□案的受害人，这些受害人都面不改色地砍掉自己的手指然后胸挂“忏悔板”跳楼自杀。怎么看都像是被药物控制了一般。但是受害人体内又没有检测出任何药物也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仿佛被迷惑了心智感受不到痛苦。警方也是发现多个疑点，却找不到嫌疑人。

然而这个变.态杀人凶手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警方判定是入室抢劫，可是监控视频里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进出凶手的房间。

巧合的是，凶手被杀那天，程凌肃恰好从宁城北站上的动车，就坐在李星河旁边。

越想越恐惧，李星河牵了牵嘴角，可能是他杯弓蛇影了，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无头悬案。

别多问，李星河在心里告诫自己。

然而怀疑的阴影一旦浮现，就很难消除，何况这个阴影庞大而森然，笼罩在李星河的心头。

他浑浑噩噩走到卧室门口，忽然想到陆延，他和程凌肃离开的时候，对方躺在地上，似乎还有生气，但是现在呢？

是死还是活？

李星河拿出手机点进通话记录，手指悬在陆延的号码上。

如果陆延死了，他不就成了头号嫌疑人，因为他是最后一个从陆延家中离开的人。

至于程凌肃，他不认为对方会被监控拍摄到。

“为什么不进来。”

脑子里忽然响起一道声，说是声音也不对，就像是突然跳出的意识。李星河非常不习惯程凌肃这样的对话方式，仿佛他在对方面前无所遮拦。

李星河决定做一个尝试，他在脑子里问：“我这样说话你能听到吗？”

“不是听到。”

那就是可以感受到，李星河皱眉：“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能，只能交流。”

李星河心里微微一动：“你的意思是，当我明确具有交流的意愿时，你才能感受到我脑中的想法？”

“是的。”

李星河终于有了些微薄可怜的安全感，他直觉程凌肃不会撒谎，甚至理解不了撒谎这个行为，从一些细枝末节可以判断出，程凌肃的思维方式与人类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李星河内心，他已经将程凌肃视作非人类，至少不是在人类文明里成长起来的个体。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又像仅仅为了出口恶气，李星河在心里骂道：“程凌肃你个变.态杀人犯！”

没有回应，太好了。李星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