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肃盯着他伤口的模样太过关注，他可不认为对方是在关心他，只觉得诡异又惊悚，小声问道：“这个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程凌肃摇头，终于放过李星河的手臂。这时他注意到地上的草席，李星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都是干净的。”

程凌肃的目光在简陋的草席和舒适的席梦思之间寻了个来回，说：“我睡床。”

这李星河能乐意吗？不能！

他不甘示弱地直视程凌肃，这是他的房间。程凌肃不闪不避神色……没有神色。

李星河：“行，那我睡草席。”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卧得了高床软枕，睡得着硬席薄被。

程凌肃对李星河的床很满意。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对环境的要求特别严苛。

这张床比他目前所在身体家中的那张舒服太多了。原本他不觉得难受，但是在人类的身子里体验了下什么是真正的床后，他觉得对人类的了解更进一步了。

李星河见程凌肃的头发还在滴水，便道：“头发湿哒哒的不要躺我床上，你去浴室里吹干了再出来。”

程凌肃摸了下人类身体头上的毛发，水滴顺着脖颈流下浸湿衣领的确不舒服。

看对方乖乖进去吹头发，李星河感觉浑身肌肉都松快了些。他阖上浴室门，庆幸家里隔音效果不错。

出了卧室，李清梦正穿着家居服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沙发上躺。李星河忍不住再次开启唠叨模式：“不要在客厅吹头发，我今天大扫除，哪里都是你的掉发。”

李清梦打开电视，嘴里应道：“知道了。”身体却牢牢地粘在沙发上。

李星河拿她没办法，坐到她身边，纠结了下还是问道：“姐，宁城那个案子你知道吧。”

李清梦一个一个频道地换着，“嗯”道：“咋了？”

李星河状似好奇地问：“干掉那个变.态凶手的人抓到了吗？”

李清梦：“没呢，哪有这么快。”

“监控视频没拍到？”

“小星，”李清梦停下遥控，转头无语看他，“那是宁城警方的案子，我一个东海市分区的小刑警，怎么可能了解得那么详细？你对这个案件怎么这么上心？”

“吃瓜呗。”李星河往沙发背上一靠，神态自若地避开李清梦的视线，“我在旅游的时候，就超级关注那个变.态凶手的案子，不是还发布了下一次作案的预告，结果竟然死得这么戏剧性，特别好奇是谁杀了他。”

李清梦耸耸肩，这时她的手机亮了起来，李清梦拿起划开一看，发出一声“靠”。

“怎么了？”

“章复文自杀案那个餐厅，有个服务员被发现死在家里，还在他房间里发现了章复文死亡现场的画像。”

李星河放在沙发上微微蜷起，他轻声地问：“是不是叫……”

没等他吐出“陆延”两个字，李清梦忽然从沙发上蹦起：“我靠！这哥们冰箱里藏了两幅锁骨！”

李星河浑身剧震，脸色“刷”地惨白。他惊愕抬头，李清梦顾着回微信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待在家里，我先去趟现场。”她风风火火换了衣服离开家门，李星河坐在原地，终于忍不住抱住两只手臂，深深地打了个寒战。

巨大的冰箱前，指尖沾着颜料的青年问他：“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我不太渴。”

“那好。”青年打开冰箱，在他面前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神色自若地放了回去关上冰箱门。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巨大的冰箱里，还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幅锁骨。

而对方竟能面不改色地从里面取出一瓶已经喝过的矿泉水……

李星河捂住嘴，忍不住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

那两幅锁骨的主人，是不是曾做过陆彦的模特？李星河摸了摸自己被碰过的锁骨，骨髓深处一阵战栗。

对于他人的不怀好意，李星河非常敏感，这让他避开很多骚扰和麻烦。无论是看着无害的老人小孩，还是彬彬有礼的所谓的社会精英，他很少被外表迷惑。李星河看他们的眼睛，从他们的眼睛里，李星河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否是别有用心。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看走眼了。陆延太正常了，他的眼睛温润又清正，就算盯着他看，也只能从他的注视里找到纯粹的欣赏和感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很难相信陆延这样丧心病狂的人竟然隐藏得如此完美。

是不是和他奇异的能力有关……

李星河不知道警方这次能查出什么，但是他一定会被叫去问话。

他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陷入片刻的迷茫。面前落下一道阴影，李星河抬头，对上程凌肃俯视的黑眸。

他的头发已经干了，柔顺地散在饱满的额头上和棱角锋利的两颊边。蜷曲的发尾让他显得不那么苍白冷硬，暖黄的灯光下，有种凌乱却柔软的温和。

这让李星河少了几分顾忌与恐惧，他说：“陆延死了。”

程凌肃看着他没说话，仿佛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李星河盯着他的眼睛：“他为什么会死？”

程凌肃：“我取走了介子。”

李星河：“那只会发光的‘虫子’？”

程凌肃：“对。”

李星河重新垂下脑袋，过了会继续问：“介子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陆延的脑袋里？”

“第一个问题不能回答。”程凌肃说，“介子喜欢强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