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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

无论六道骸多么惨, 沢田纲吉依旧要前往黑曜乐园,那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次试炼,里包恩不会让他缺席。不过走前, 他特意看了红阎魔一眼, 略微抬起帽檐致意。

“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红老板需要, 随时可以上门。”

对方这样爽快,红阎魔也很愉快, 他微微点头,又往他们的袋子里塞了几个赠送的苹果派。他送小赠品的样子完全是个普普通通的店长, 只是赠品送完, 三色羽垂落,红阎魔的手搭在了刀柄上。

“红……会拔刀一次。”他抬头, 直视小婴儿黑黝黝的眼睛, “无论何时, 无论何地,在彭格列需要的任何地方啾。”

这就是里包恩以及他身后的彭格列想要的,红老板的剑术究竟抵达何种境界, 没人知道, 这样一位强大的剑豪愿意为彭格列拔刀一次, 只怕什么样的危难都可以安然度过。而这样一次宝贵机会的取得,仅仅是因为彭格列愿意派出当代的雨之守护者,为红老板的伙计做治疗。

相当划算的生意, 红老板对伙计的重视令人敬佩。

目送一行人走出店门, 红阎魔原本打算帮忙做做店里的事情,他余光瞥见神威和哒宰有些蠢蠢欲动,只怕又要溜出去。神威还好些, 至少会把自己的分内工作都做完之后再跑出去玩,哒宰就不同了,那是纯粹的偷懒,不掺杂半分杂质。

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只纯度惊人的啾啾。

红老板不惯着他,今天就打算拎着哒宰啾切切实实的干一次活。每只啾啾都是从这个时期走过来的,红老板搞过神威这种一生气掀整栋楼的啾,也搞过库洛洛那样心思莫测的啾,看看童磨啾被他盘得多么油光水滑,他就不信以他多年的经验,搞不定哒宰啾。

哒宰啾预判了红阎魔的心思,在被拎起来之后一直在cos惨叫鸡。

“老板杀我啾!老板杀我啾!”

红阎魔一开始耐着性子。

“没有要杀你啾,你要干活!”

太宰治顿时叫得更凄惨了。

“那跟杀我有什么两样啾!”

红阎魔:“……”

行叭,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红阎魔与哒宰啾拉拉扯扯,童磨啾和尊啾淡然围观,神威啾已经飞到窗口,准备奔向他的地盘和小弟……

就在这个时候,红阎魔停住了。

召令之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阎魔大王的声音,他们这些退治鬼之潮的征调者都可以直接接收阎魔大王的声音,便于他们在小世界之中也能直接接受指令。

红阎魔放开了哒宰啾,表情变动,属于剑豪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他振开三色羽的袖摆,长刀后撤,向店面后方、那道连接阎魔亭本部的门扉的方向单膝跪地。

【红,战事紧迫,劳烦你来一趟。】

【缘一困在三波鬼之潮的交界处,希望你能前往,助他冲出来。】

红阎魔微微垂首。

“红,领命。”

声音消失了,红阎魔当即起身,先环视了一遍四周的啾啾。周防尊率先出声,他的体型本来就比普通啾要大一些,声线又低沉,充满某种使人信服的威严。

“放心去,店里不会乱。”

神威也从窗口扑棱棱飞回来,落到餐桌上。

“那我就等等再出门,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啾啾们如此体贴,红阎魔眼里也带上了温柔的神色。

“不会很久的,今天之内应该就可以回来,两边时间流速不同啾。”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能会在那边度过很久,经历无数残酷的战斗,不过对于安安全全待在快餐店里的啾啾们来说,可能只是吃饱之后悠闲玩耍的短短数个小时。

快速领悟了红阎魔话语中这一重意思的太宰治,一时间有些沉默。他沉默地看着红阎魔挨个摸摸啾啾,最后摸到了他的头顶,指尖还带着一丝烟火气,一触即离,再落回剑柄上时,那就是一只剑豪的手了。

这种感觉看似矛盾,实则贴合,正如红阎魔其人。

三色羽的阎雀甚至来不及多交代什么,就匆匆响应召令而去,神威破天荒没往外飞,而是把几个部门都通知到,今天一切照旧,别出什么岔子。童磨小小的叹了口气,见太宰治往他这边靠了靠,知道这是想打探一些情报。

“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童磨歪头,“这段时间确实很太平,才让你从醒来就没跟红老板分开过,实际上红老板像这样应召前往世界之底的次数,是很多的啾。”

“最长的一次一星期都没回来,是我们这里的一星期哦,老板那边具体打了多久,就不清楚了。”

童磨真是难得跟人说话不被怼,明明是这么难得的跟人处好了关系的经历,他却好像没什么精神,说了几句之后,就回厨房洗盘子去了。

尊啾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盒烟,这种东西属于绝对的违禁品,有的啾平时看起来乖,其实私下整的都是大的。叼了根烟在嘴里,周防尊没点燃,一来人类的烟并不符合啾啾的体型,二来他在阎魔亭还是挺遵守规矩的。

“觉出不习惯了吗?”他叼着烟问道,视线散漫的飘过来,前额的两缕额发轻微晃动。

没了红阎魔在店里,纵使客人们依旧在用餐休息,不知怎的却显得十分安静。有客人问起了红老板的去向,遗憾慕名前来却见不到红老板,这份遗憾又在吃到美味的食物和获得优质服务的时候扩大了,临走居然还说下次还要来,一定要见一见红老板。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突然挂了点笑。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给他人带来幸福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不太明白看着他人笑容也能展颜这种事,对他而言,哪边都好,哪边都可以。他拒绝劳动的根本原因就在这,既然可以无所事事,何必选择麻烦。

当然,还有另一重原因,是他完全不想要功德,完全不想交好运。

红阎魔身为剑士却经营店铺,在太宰治眼中,无疑是选择了双倍的麻烦。

周防尊瞥他一眼,知道这是个比当初的无色之王还麻烦的黑泥制造者,不知被谁勉强导上了阳光下的道路,内心却依旧空洞而彷徨。

“不明白是因为你在用人类的思维去揣测麻雀。”周防尊说道,“红是纯粹的麻雀思维,阎魔亭是他做的窝,他出去退治鬼之潮就是去捉虫,回来招待客人就是幸福的休息。”

“没有两个方向,麻雀的思维只有一条线。”

太宰治呆了一呆,他没想过,自己的思考方式居然还能被冠以“人类”之名。他有点想笑了,但是除了笑自己之外,更多奇妙的比喻开始在他脑海中诞生。

“所以……这样的临时征召,就是突然发现了一条大虫?”

“……”

“还有还有!有客人在阎魔亭闹事,就像坏孩子拿树枝在捅红老板的窝?”

“……也不必全都变成麻雀思维。”

他这话说的晚了,太宰治的思维已经彻底收不住,沿着奇怪的轨道狂奔而去。

“那红老板平时梳头发……”

“那红老板平时穿衣服……”

“那红老板拖地……”

“红老板……”

“红老板……”

周防尊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扇动翅膀飞走了。太宰治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嫌弃,兀自兴奋了一会儿,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保持人类的思维怎么行!从今天开始,他要培养自己麻雀的思维!

红老板,我不当人了啾!

也许是他的想法过于强烈,刚刚抵达世界之底的红阎魔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开始飞速浏览战场相关的报告,确定了鬼之潮的规模和缘一所在的位置。

他们虽然现在有搭档之名,其实联系远不如当初的鬼灯和红阎魔来得紧密。固然是因为这不过是一个临时的组合,只为响应阎魔大王双剑士的构想,但是当初的鬼灯和红阎魔,就连出阵都要约定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在战场上亦会守望互助,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极高效率的剿灭了不少鬼之潮。

“红,即刻前去。”红阎魔向提供报告的文书官说道,文书官询问他是否需要多带些人,红阎魔只是轻微摇头。

他是剑士,战场上一往无回的刀锋,特别是他走的还是速攻的路子,带人只不过是累赘。

光线昏暗的世界之底犹如蛰伏的巨大怪物,三色羽的阎雀此时就轻盈奔行在怪物的脊背之上。世界之底颇多群山,有的陡峭如锋刃,有的又低缓而绵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寸草不生,从上层小世界中掉落下来的废料和渣滓组成了世界之底的整块地层,上层世界的生机勃勃,正反衬出此地的空旷和荒芜。

就像秽土与繁花。

而他们,是护花人。

红阎魔站在山巅上向下看,缘一的运气实在不错,虽然被三波鬼之潮包夹围剿,却正好据守住了一座小小的山峰,远远看去,只见金红的光焰绚烂绽放,试图涌上去的鬼之潮被大片大片扫落。山峰之上,剑士黑中泛红的长发飘摇如火,花札耳饰折射着细微的光线。

三色羽的阎雀没有看多久,他的手握住刀柄,整个身体开始下压,作为出击前的蓄势。

“红,拔刀。”

胭脂色的红瞳适合阎魔亭的灯影斑驳,现在冷肃下来,也意外适合这个严酷的战场。阎雀从山巅之上滑翔而下,所到之处恶鬼倒伏,嘶叫着化为灰烬,但他还在加速,犹不满足,将恶鬼的阵列一撕到底!

“支援已至,啾!”红阎魔严肃的绷了很久,终于还是泄露出一点语癖。电光火石之间,他与继国缘一错身而过,他斩杀先前与缘一纠缠的大鬼,日之呼吸带起的火光荡清了跟在他身后的追兵。

继国缘一略有些恍惚,从天际驰骋而来的阎雀剑光璀璨,让他想起阎魔大王与自己无数次的谈话。继国缘一很感谢阎魔大王,比起主君,对方更像是一位慈和的长辈,在任何层面支持他们、鼓励他们。

【缘一,你见过红了,对吗?】

【那可是我的爱将!你有没有见过他拔刀?没有吗……唔……】

【我还是要说,等你见过他拔刀,就会切实明白了,你们会很合拍。】

【因为……】

【是那样一只……日轮之雀啊……】

脊背抵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他纷乱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

红阎魔扫倒几个冲在前面的恶鬼,恶鬼吃痛,一时间不敢近前,只能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红阎魔也炸起羽毛,超凶的“啾”回去。

“下一刀你就死了,啾!”

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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