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惊客没有回应,贺陵就坐回了床边,沉默地丧了一会儿。他?很快意识到这种迁怒是来源于对自己身?世的苦恼,而跟封十六并没有直接关系,于是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心情?不太好?。”
“不打紧,”封惊客说,“再睡一会儿罢,我先回去了。”
他?从原地消失了,贺陵刚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来得及碰触到他?。
早上八、九点钟,外面传来了余尔气势汹汹的嚷嚷声:“葛院长,你还管不管了!”
葛明峰的房门被?踹开,之后就是一通叮铃咣啷,余尔又和叶晓柔打起来了。打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葛院长的调停,贺陵没辙,只?能?亲自去劝架。
“又怎么了?”贺陵手?里盘着玉雕小骆驼的脑袋顶,倚靠在叶晓柔门框上,“两位姑奶奶,你们就不能?有一天是和睦相处的?”
余尔告状:“她干的好?事?!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叶晓柔不屑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天打雷劈?我就是天上的雷公电母,劈谁打谁?劈渣男,打贱女才对。”
“你们俩给我闭嘴!”葛院长揉着胸口,只?觉得肝肠肚肺一起疼。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陵觉得葛秃子头发好?像又比前阵子又少了些,门头沟也更深了,总有种老?气横秋感。
葛明峰问余尔:“怎么回事?儿啊,大早上的闹腾什么玩意儿,闲不住的话就去诊疗部值班,我工资也不是白给你开的。”
余尔气得眼眶泛红,指着叶晓柔说:“她,全是她的错!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刚跟我男神谈上恋爱她就在背地里搞破坏,有这样的吗?”
叶晓柔不吭声,葛明峰就问:“她说的是真的?”
叶晓柔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肾虚啊,怎么一天没见就这副德行了,赶紧找老?中医开两副方子对付对付呀。”
葛明峰:“别胡扯,说正事?!”
叶晓柔于是梗着脖子回答:“是啊,是我破坏的。反正我看那男的不顺眼,拆都拆了,某人要是不服气的话就去找他?解释呗,他?要是真喜欢你肯定能?理解,也不用在这儿跟我废话了。”
余尔:“你们看看她这个样子,她承认了,还不知道错!”
见余尔气得直跺脚,眼眶红红的要哭出来的模样,葛明峰烦躁地挠着头皮:“我说叶晓柔,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吧,好?端端你跑去破坏人家感情?干嘛,余尔长这么大还没跟男人亲热过,来这么一次容易吗?”
余尔瞬间暴走:“你个老?秃子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讲的是感情?交流,又不是为了亲热才谈恋爱!”
葛明峰:“哎哟姑奶奶,我没说你是为了亲热才谈恋爱,咱院里这么多好?儿郎是吧,你想亲热找谁都行,除了贺陵和十六,对吧。我的意思是,你也不是全有理,不由?分说上来就把叶晓柔一顿挠,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脸上留疤还能?嫁得出去吗,你要打架用女孩子的方式不行吗?”
余尔:“她打我用女孩子的方式了吗?你看那道雷,地砖都给烧焦了!”
葛明峰往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没错,叶晓柔你得赔那块砖,一百二,工资里扣。”
叶晓柔满不在乎:“哦。”
余尔:“你看看她,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根本有恃无恐!昨天我跟陈焕还好?好?的,我俩相处特别和谐,今天他?就跟我提分手?了,还不肯说原因。我追着他?屁股后头问,他?被?逼急了才说是叶晓柔拿了我的照片给他?看,还告诉他?我是妖精变的!”
葛明峰接过她的照片一看,噗地乐了:“他?相信你是妖精变的?”
余尔:“看了这种照片能?不信嘛,今天他?都不敢看我,说完话吓得爬起来就跑了!”
葛明峰把那张照片传给贺陵,贺陵看完传给萧张,萧张又传给高帅帅,高帅帅想传给封十六,可?惜封十六不爱凑热闹,没来。
那照片不知道是叶晓柔啥时候偷拍的,上面的余尔头发爆棚,指甲伸出半米长,烈焰红唇咧开,笑得一派“千年树妖”,实打实是为了报复上回的PPT事?件。
葛明峰说:“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闹得满院皆知,至于?一个个的都不嫌丑。叶晓柔,我以院长的身?份罚你一个月的工资,拿去给余尔作为精神损失费,你有意见吗?”
叶晓柔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没有。”
“余尔,那你有意见吗?”
“我不服。”余尔扁着嘴。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葛明峰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子,示意余尔看叶晓柔的脸,“人家的脸不是脸,你说挠就挠花了?我还没罚你赔偿人家医药费呢。”
“那谁让她不经挠了……”
“你还嘴硬!就一个月的工资,你要还是不要?”
“要。”
“好?,先这样吧,叶晓柔也去医院开点药膏抹抹,防止留疤。哦,花销都算我账上,把收据留着。行了,都散了吧。”
几人散了,贺陵却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葛明峰。葛明峰被?他?看得浑身?发麻,抱紧了自己:“干什么,我没那种爱好?的啊。”
“呕!我差点吐了,”贺陵笑了起来,“老?葛,我有件事?想跟你请示。”
“哟,什么事?情?用得上‘请示’二字,说吧。”
“我想把张轶晨从禁闭室挪出来,叫他?跟我住,我能?看好?他?。”
葛明峰愣了一下:“他?可?是咱院里暴力倾向?最严重?的患者,诊疗部不敢放他?我才把他?单独关在宿舍楼里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别以为最近他?从良了,以前这种时不时好?转的假象不是没出现过,但假象就是假象。”
贺陵:“你得给他?一个机会,他?想从良的时候你还关着他?,不复发才怪。就六楼那禁闭室,外头是铁门锁着,铁门下面设地缚阵,窗户全部封死,里头还隔了层电网,是个正常人被?这样控制也受不了啊。”
葛明峰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不是我想这样对他?,凡是病情?有好?转的患者都得经过观察期,别说是精神病了,哪怕只?是脑震荡,过不了观察期也没办法放出来,这是对病人负责。”
贺陵:“我没说放他?出去,我是打算自己看着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证不让他?有机会犯事?。张轶晨现在境况好?转,我们得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康复环境,让他?试着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圈。”
葛明峰揉着眉头:“你让我考虑考虑吧,晚一点给你答复。”
“行吧,那你快点考虑,别叫我等太久。”贺陵说着出了门去。
葛明峰说晚一点给贺陵答复,倒是没叫他?等到很晚,□□点钟就拿定了主意。但张轶晨实在太特殊,要把他?交给贺陵,还得弄一份正式的合约,把责任声明全都列明白的才行。
于是九点半的时候,热乎的三十八条责任声明出炉了,英明神武葛院长拿着一式三份的合约敲响了贺陵的房门。不成想,贺陵这货没在屋里,大晚上的不知道跑哪儿溜达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封惊客房外,葛院长突发奇想,觉着该把这事?儿交代给贺陵家属之秦朝祖宗一下,于是又敲了人家的门。可?不知是不是耳误,他?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似乎还有人倒在地上的动静。
他?预感不妙,立即拍门:“十六先生,方便开门吗?十六先生?”
好?一会儿门都没开,他?赶紧拨打贺陵的电话,只?是这号码还没拨出去,门又开了。
封惊客惨白着脸:“葛院长,请进?。”
葛明峰迈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封惊客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他?大惊失色,忙把这祖宗扶到了床边:“十六先生,你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