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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那我就不客气了

“段曼容!”她肆无忌惮地喊,像是小学时喊要?好?的伙伴。

人终于停下,四下一看,才从?小门中看见洗衣机上坐着的千红,段老板把她上下打?量。

电源还插着,千红骑在洗衣机上像驯服一匹性烈的野马,屁股颠成了八瓣还要?佯装镇定,滚桶里翻滚着几件她实?在不想动手?搓的衣服,轰隆隆的声音像暴风雨时的雷声。

“怎么坐在——”段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千红腰上没使劲儿,人就?给洗衣机扔了下来,电源抖开了,洗衣机归于平静,千红一个趔趄扶住墙,有些?难为情地背对她斟酌言辞。

“里面皮带松了吧。”

“应该吧。”千红捂着被颠麻的屁股,不知对段老板作何表情,脸红了一会儿,刷刷刷拿出水淋淋的衣裳,双手?开弓拧干,堆在盆里。

段老板就?这样看她,可?能感觉她洗衣服的样子颇为滑稽,嘴角始终噙着点儿笑意。

“你?那件毛衣送了么?”

“还没呢,你?说……”

“明?天可?以去送了,周局不在。”

她点点头,端着盆回去把衣服晾在阳台,段老板似乎有话要?说,悠悠走进?来坐在床上,左右环顾,看见那床崭新的棉被,拍了两下,发出噗噗的饱满的声音。

右脚一勾,从?床底踢出一只?样子古怪的灰布鞋,洗得很干净,只?是鞋带花花绿绿的,定睛一看毛绒绒的,是用毛线编花绳的手?法编出来的鞋带,左右脚不一样,鞋子旧得过分,是她没有见过的。

“我没拖欠你?工资吧?”

“没有哦。”千红从?阳台回答她。

“家里急着用钱?”

“没有呀。”千红不明?白?段老板怎么问起这事来,晾好?衣服甩着手?进?屋,“不用给我加工资呀!”

“我可?没说给你?涨工资。”段老板被她逗笑,把那双从?干菜婆婆那里换来的破鞋子踢过来,“这个。”

“干活穿,结实?。这可?是双劳动鞋。”

千红岔开话题,解开头发垂下来,这才倒茶接待段老板,福至心灵又欠揍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可?怜员工,就?要?给我买鞋了?”

“想得美,”段老板弹她一个脑瓜嘣,“我还没问过你?,这一个月工作感觉怎么样?”

“感觉呀?挺好?呀。”

“什么时候搬过来?”

“还没到期呢,得等到过年。”

其实?她是还有点儿心思和打?算,比如段老板那里是棋牌室,人们打?牌到深夜打?扰她休息,烟味儿又很重。可?她答应段老板了,也感觉段老板一个人睡得乌烟瘴气,怪不得平时不在棋牌室在旅馆睡,那就?不是人休息的地方。

这么想,她拍拍自?己的床:“你?在这儿凑合凑合呗。”

她这里也不能算凑合。在村里的时候她就?擅长倒饬自?己,洗得勤快,晒得利索,还会去把旧棉花弹一弹,蓬蓬松松又一年。这张床虽然时间短暂,但松软清爽,比段老板那张床舒服多了,就?是枕头有点儿小,枕头底下还放着她没记三个字的日记小册子。

“那我不客气了。”

“别客气,客气什么呀。”千红摆摆手?,段老板不知哪里那么多硬币,随手?填进?存钱罐两个,整个人不客气地歪倒下去,合了眼就?睡着了。

看来棋牌室上上下下都不是什么睡觉好?地方。阿棉送来的新棉被有了用武之地,盖在段老板身上,扯去鞋袜,把人挪正,自?己重新端详那件毛衣,看不出什么瑕疵再重新叠起放好?,摊开自?己的被子裹好?身体,一张床变得紧凑充实?。

清早起来段老板已经不见了,那张被子叠起来放在角落。千红洗漱罢,收拾东西坐上去城区的大巴。

刘老太太的门前,那只?小狗四蹄穿着不同的四只?鞋,在草丛上倦懒地晒太阳,就?算它永远被抱着走动,自?己不勤张开四爪,它的鞋也是精致小巧。尾巴上两只?蝴蝶结,身上的小领结每个褶皱都优雅大方。

保姆哄着它追着狗玩具跑,它懒懒散散,看见千红从?草地另一头过来,竖起耳朵站直,朝她直奔过来。

因为它是段老板特意养来讨好?刘老太太,在段老板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它似乎嗅到她身上一股子段老板的气味,舔了舔她的指尖,她只?好?弓腰抱狗,另一手?提着纸袋子。

保姆对着通话器喊了一声,说小红来了。

里头说:“织好?了?快让她上来吧,别给狗喂零食,吃太多不消化?。”

千红松开狗,狗追着她上了楼,老太太正坐在藤椅上听广播,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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