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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二十章

在祖祭司两番佯攻为昭穆尊与狂烯制造机会试探水石穴护阵之后,长生殿方面对此已有相当的心得,双城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已至极端。

第二次的试探,狂狶凭着一股猛劲硬闯太极八卦阵,反被阵中电流所伤,若非昭穆尊及时出手,怕是会电个亮晶晶。身为一名以电为招的武疯子,遇到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倍感挫败。

“哼,玩电出名的戤戮狂狶,竟被电流所败,真是丢人!”

听到他自嘲又愤怒的抱怨,彝灿天出言劝解:“玄门阵法非你所长,不用挂怀。”

问天敌疑道:“祖祭司说能协助排算,至今仍无进展吗?”

昭穆尊不咸不淡回答:“吾与祖祭司已排算出大部分循环规律,只要祖祭司能破解最后一道关键,便可告成。”

“嗯……”看着一派平静的昭穆尊,问天敌若有所思。现在的昭穆尊既无最初会面时的冷傲疏离,亦无与尹秋君撕破脸皮的狂躁狠辣,甚至连初入长生殿时的认真专注也不存几分。莫非他之心态又发生何种变化?

思量间,祖祭司手握羊皮卷进入大殿,苍老疲惫的面容上透露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匃皇。”

“免礼。”

“众人久等了,这便是完整的规律图。昭穆尊拿去吧。”

接过羊皮卷,昭穆尊缓缓展开观看,开动脑筋计算核对,片刻之后,对彝灿天道:“盟首,关于破太极八卦阵的安排,希望能交吾全权处理。”

“全权处理?如此有把握?”

“曾经身为玄门道徒,太极八卦阵的排布与解法,是一种自我挑战。”

昭穆尊眼帘微垂,眯起的双目中透出一股强烈的残冷执念。

六弦之首可排此阵,那么昭穆尊必能破此阵。

“好吧,昭穆尊,此阵就由你主导。”彝灿天取出匃皇令,交予祖祭司:“既然万事齐备,传吾之令,即刻集结大军。祖祭司,你留守虺尊殿。传信魔界,助吾攻势。今夜,吾誓破天荒不老城!”

“是!”

众人各自开始整装备战,问天敌眼底同时闪过算计的精光。

暗夜天荒道,冷雾杀意浓,就在月阴西移之刻,彝灿天亲领大军,欲取不老城。

天荒山道守军早已设下重重防护,巡夜执守发现长生殿气势汹汹的兵马,立即点燃事先埋好的火药,巨大的爆炸声既是第一层阻拦,亦是双城终战的开启讯号!

另一方面,冷泉少暗带奇兵直奔不老城外,却遇梁堂百回枪一夫当关,枪身挥舞分劈之间,长生殿精兵立时损伤。

百回枪一记回旋九霄,冷泉少不敌身亡,漫天飞血之时,红色炎流悍然而起,魔界战将自侧方杀入。

“魂断黄泉!”

“天音弦舞!”

弦之利,火之炽,交织出逼命的残光冷影。

翠山行挡下强招,白雪飘配合补位,双道者目有冷怒:“魔人!休想踏入半步!”

战局一触即发,西城风流子与麝姬远远隐藏在战局之外,互相挖苦。

“咦,竟是玄宗的美男子。”

“是啊,可惜你任务在身,搭讪的机会也给黄泉吊命抢去。”

“黄泉吊命不解风情,早知会对上翠山行,吾与他交换。”

“哈,时间到了。前往切断长生殿回援之路。”

“走吧。”

巧智、巧谋,魔将出惊人之语,战事愈发诡谲难定,长生与不老之争,将在今夜划下尾声——

鏖战方起,识玲珑坐在绣床边紧张地绞动着手中丝绢,担忧不已:“啊,长生殿此次声势如此浩大,义父……义父真正没关系吗?还有风莲……九章伏藏……九章伏藏……”

倏然房门洞开,一阵疾风卷入,识玲珑愕然抬头看着来者:“冷……”

不待她询问,肩胛一痛,已被封锁哑穴,制住行动。

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来者撩开床帐,按下壁上机关,将自己塞入房内暗格。识玲珑心中焦虑,瞪着对方,一双美目透着急切和质疑。

随后,她便瞠目结舌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

……

水石穴中,昭穆尊来到阵法边沿,对问天敌与狂烯道:“接下来就请你们护持。”

问天敌颔首,心中自有一份意味深长:“自己小心。”

“嗯。”

昭穆尊迈开步伐,护泉神像乍现光芒,扭曲异动的空间却挡不下昭穆尊沉稳迈进的脚步。

直入阵中,气流幻化,巨大的太极八卦印在地面盘亘运行,让人进退不得。

昭穆尊凝神观察阴阳气流流转方向以及卦形变幻,双手随之运化玄门道力:“云阳坎水,天干在戊,地支在子,其数一六。”

法印结,阴阳荡,昭穆尊施展道玄密咒,手中金芒耀目,汇聚雷光电烁,太极八卦阵内电流四散,逆行颠倒。

昭穆尊见状停止施咒,足踏玄力,步步逼近阵眼:“水火金木土,五行克中度。八卦循环位,极像阴阳破。”

“操天道.化两仪.金鎏太极影!”足底太极印逐渐停止转动,他拔起身形,化出玄宗道印,凌空直压阵眼,阵法应声而碎!

“哈哈哈……成啰成啰!”对此阵深恶痛绝的狂烯不禁快意而笑。

就在众人松懈之刻,突然,一股强烈气流自消失的阵眼中暴旋而出,昭穆尊心中微讶,不及脱身,已被卷离。

问天敌急道:“嗯?事有蹊跷!”

气旋消失,阵法重现,太极惊幻化,卦象稳四方。

“我们中计了!”

狂烯恼怒不已,直接拔出戤戮刀恨道:“哼,以为没了昭穆尊,我们就没办法破阵吗?雷光斩!”

目睹狂烯狂言狂举,问天敌并未阻拦,任由他一刀劈下,紫电光驰并同强悍气劲扫出,地动山摇,就在电光与阵势接触瞬间,八卦阵第三式启动!

一阵不稳的晕眩过后,黑暗降临。

狂烯往前踱了几步,却是完全找不到方向:“黑漆漆,这是什么鬼地方?”

转身往左右再探,察觉一股清圣之气自另一头传来,狂烯顿时警觉:“你……不是问天敌!”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问天敌只是一个身份。”

狂烯领会此话深意,不禁怒从心头起:“我明白了,你是潜伏的另一个暗桩!”

“彻底深入核心,找寻破解泪阳与连命术之法,瓦解长生殿,正是吾的目的。”

狂烯怒不可遏,哇哇大叫着挥掌进攻:“你让戮神狩代死,也是无耻小人!”

双掌交接,佛光微闪,问天敌冷然道:“悟僧是为吾死,也为你死!”

“满口荒唐!喝——!”

狂怒攻心,体态变化,戤戮刀狂舞,划破阵法空间,两人立足荒野山崖之畔。

“嗯……这个地方?”

见狂烯疑惑,问天敌开口解惑:“缩地之术。此地在不老城北方三十里。”

“很好!尽展你的能为吧!”

狂者会魔佛,下一招,已是毫无保留的豁命交击。

……

双旋气流停止之时,昭穆尊稳住身形,四周景象已然变化。

青翠竹林中微风拂面,耳畔传来沙沙的枝叶摩挲之声。

昭穆尊闭目聆听,远处尚有潮浪的声音。

不老城周遭并无海域,必是阵局所化。

哼,棋差一招,未料苍还在太极八卦阵中设下连环阵。

不过……此阵却是简单之阵。

到底是轻敌,还是不老城已无能人?

竹林深处,一道光芒闪烁,昭穆尊隐隐预感到什么,径直走向那道光束。

“请君入瓮?吾就探你一探。”

阵势再变,清幽的竹林消失,眼前是一片空阔海域,浪潮轻轻冲刷着银白色沙滩,竟颇似昔日道境东海——

识破障眼之术,昭穆尊徐徐转身,仰视纯净得毫无杂质的蔚蓝色天空。

“这种琴声,嗯……”乍然抬眸,眼中一片凌厉,久违的兴奋在胸中躁动:“是你!你果然未曾离开不老城!”

四面潮浪随着术法变化渐渐隐去,高大巍峨的山峰矗立眼前,直入天际云深不知处;山门外古朴的香坛中散逸着清雅焚香。

无数道子或三三两两而聚,或独自出入上下,一派安定繁荣之象。

山门上,传承千年的阴阳仪镜高高悬挂,“玄宗”二字分列两侧,虬髯有力。

昭穆尊怔了怔,带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低声道:“玄宗总坛?”

旋即无声而笑:“造出这幅幻境,是又要显摆你六弦之首的大义凛然吗?别故弄玄虚,现身吧,苍——!”

“昔日门徒百千,昔日玄宗同修,道魔大战一体同心,不料尔等竟为私利勾结魔界,百千门人尽毁汝等利欲熏心!”

幻象消失,琴桌从天而降,玄宗山门前,六弦之首昂然而立:“叛徒金鎏影,时至今日,你还要助纣为虐吗?此时止步,犹可补救;执迷不悟,终是极端!”

“哈哈……止步?你是否有所误会?”昭穆尊冷冷一笑:“吾与长生殿合作破裂,所以给你们击破长生殿提供便利,不代表吾有意向你乞怜!”

六弦之首闻言,冷意逼面,一手挑起琴弦:“那么,这将是最后一战!”

“正合吾意!”

琴声似剑流,声声憾肺腑,昭穆尊不疾不徐,左手轻握云龙,右手一化玄法。

“操天道.化两仪.云龙流锁!”

六弦之首内力化入琴弦,无上道威击破迅猛之招。

“叛徒,可知吾昔日留情何来?叛徒,可知吾今日愤怒何来?”

一声声,一句句,威压逐渐加重,双手拨动琴弦,如行云流水,铮然琴声震动掌心,昭穆尊再接其招,方才惊觉先前数战,对手竟是压抑自身威能。

看着自己崩裂的虎口,昭穆尊不怒反笑。

很好,六弦之首终于不再压抑,不再克制,不再回避!

“对你留情,是望你回头向善,留着性命赎还残害同胞之罪。对你愤怒,是忍无可忍你为私欲,持续杀戮无辜,此等孽道,留命何用!”

“往事何需再回首?苍,你可知你最令吾反感的是什么?自以为清高卓越,自以为立于鳌首,道貌岸然的姿态!出剑来!今日今时今地,你吾了断明白!”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苍之威能胜于他,可他就是不甘!数百年同修生涯,数年道魔大战,苍从不肯认真对待他的挑战。

对金鎏影而言,这是轻慢,也是侮辱。

昔日种种,已不可谏;舍弃一切,生无可欢。

战吧!全力一战,长久的恩怨纠葛,长久的心魔纠纷,终要一个落幕……

匃皇领军出征之后,祖祭司便开启了血蛛毒林之中重重机关阵法。

鉴于风莲曾先后与血断机及水莲火莲深入毒林,尸人道虺虫坑等地皆设下毒嶂,改变通路,越是深入,越是凶险。

如今殿内兵力捉襟见肘,魔界又不可尽信,身为心腹之臣,当此大战之际,祖祭司不得不留在毒林顾守,连天残哭麻衣也守卫在虺尊殿之外。

为保根本不失,祖祭司特令鬼针叟将药人尽数转移到血腥池内暂避。

不老城外喊杀声震天动地,毒林入口,风千雪再度现身,儒剑划开沉重邪氛,挺身而入,荡起风啸震四方。

掌握两份机密地形图,抄小路如入无人之境,虽有守卫出现阻拦,但利落的罪恶坑杀人剑法起起落落,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行至虺尊殿外围,冷光忽闪,飘忽的人影与刀影模糊不清,快而冷的刀式形成一张绵密之网,一阻风千雪来势。

“赫赫赫……好个罪恶坑出身的丫头,出手如此残狠。”

祖祭司手持骷髅魔杖立于虺尊殿之前,足底阵法回力反弹,风千雪破开刀网闪过阵法之攻,冷笑道:“对付阁下等人,使用罪恶坑的手段也是刚好匹配。”

“哼,单枪匹马闯关,还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轻重。”

哭麻衣刀挽红华,再起攻击,凌厉的攻势迫使风千雪渐渐踏入阵法之中。

祖祭司魔杖顿地,困锁之关影响风千雪动作,然而儒剑之威依然不减分毫,哭麻衣的杀手刀法对上她亦难寻得破绽。

“血冥哭残!”

狠辣刁钻的刀锋扫过,风千雪旋身一扭,一缕断发随着刀风飘落,右手剑鞘猛击哭麻衣大臂,正中麻穴;左手剑光耀目,荡星之招气劲四溢!

怎奈哭麻衣药人之身,不畏伤痛,持续猛攻,风千雪借方才震动之机拖开束缚,挪移游战,觑得空挡怒赞祖祭司一剑。

阵法当即反应,升起气墙挡住这道不怀好意的剑意,祖祭司面色阴冷,死盯着风千雪,双唇蠕动,低声吟诵长生殿古老咒术。

风千雪踏空行步,自上而下发动剑招,剑尖与哭麻衣刀身接触瞬间,哭麻衣顿时感到一股沉重压力,足下地面龟裂。

危急之刻,祖祭司魔咒应效,风千雪只觉无形之力攫住四肢五骸。

“赫赫,风千雪,这是轻敌的下场……受死吧!”

风千雪无所畏惧地冲着哭麻衣一笑:“所以我才说,罪恶坑的待遇跟你们刚好匹配。另外……你的刀法虽快,与我兄长相比还是不够。”

哭麻衣不予回应,手腕翻转欲下杀手,就在此时,快得不及眨眼的犀利刀气阻断杀招,白色残影卷走无法动弹的风千雪,停步回首一瞬,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压抑的暴戾。

“无事吧?”

白衣青年放开风千雪,皱眉观视她身上是否有任何不妥。

“无恙。”风千雪躲在他身后避开祖祭司视线,指尖暗凝道力,灌入数个关键穴道,解开禁制。

“嗯……羽人非獍。”

“没错,正是家兄。我有承认过自己是独自前来吗?”说完这句,风千雪深深地鄙视了一下自己从寰宇奇藏那里感染的故弄玄虚话术。

这样不好,故弄玄虚是病,得治。

心念一转,风千雪力提真气便欲闯阵,哭麻衣被羽人所拦,勘魔之刀历经风霜已甄化境,飞散的白羽在血色毒林中飘飞无定。

祖祭司怒道一声“休想!”,骷髅权杖绽放红芒。

“鬼颅赤电!”

风千雪脚踏玄门八卦步,在繁复的阵局中找准了方向,身后袭来的气劲亦被人拦阻——

“飒风沾,问途寒,谁与共饮?谁敢挡关?燕戟归命人不还!”

久违的诗号,魁梧的身影,孤问枪在地上拖拽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催命之音。

“燕归人!”

祖祭司面色骤变。

是了,孤问枪昔日被识能龙用以击破长生殿入殿通道,当时枪身深入地底数丈被乱石淹没,众人并未挂心,如今此神兵又回到燕归人之手……刀戟合流,威震江湖,原来这便是风千雪的依凭!

祖祭司虽受震慑,但毕竟身经百战,临危不惧,横仗胸前,催动阵法之能:“以为这样便能破阵,小觑长生殿了!”

心知破阵要紧,风千雪心无旁骛,手指灵活变幻结印。

来此之前,弦首与风莲已经交代过要点,可以一试!

“击筑落月.定扫鬼方!”

儒门术法运使,点点星芒在指掌间流转,儒气腾耀,尚隐藏着几分道力,背上剑气合威,顿时阵中气走阴阳,反冲阵眼,牢不可破的阵法空间内,被生生逼出一线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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