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阿黄和红菱找吃的去了,这不刚回来。”陶夭夭举了举手里的布口袋说道。
“红菱?”祁风不解。
“就是那条粉嫩粉嫩的小蛇。”陶夭夭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那又是什么?”祁风瞪大了眼睛。
在原来两只荷包的基础上,陶夭夭的腰间又多出了一个方形的抽绳小布包,里面鼓囊囊的,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祁风打了个冷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利落了:“陶季,你不会把那条蛇,挂在身上随身携带了吧?”
“要不然呢?我总不能时时刻刻捧个竹筐吧?”陶夭夭看白痴似的看了祁风一眼。
要让红菱熟悉她的气味,是一定得随身携带的,当然,这也是她从驯蛇人身上讨来的经验。
“呱!——呱呱!——”几声沉闷的蛙鸣声从陶夭夭手里的布口袋里传来,陶夭夭抬头,对上祁风古怪的脸,她嘿嘿地笑了两声。
“如你所见,除了青蛙,还有一些小虫子,我起得晚了,没找到老鼠,红菱太小了,吃不进去大的东西,而且不能让它吃活的,容易引发它的兽性,我待会得将那些青蛙和虫子弄死了……”
“呕——”祁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陶夭夭,没听完陶夭夭的喋喋不休就进了屋。
陶夭夭耸耸肩膀,拎着布口袋进了屋。
进屋之后,她先用从厨房寻来的猪肝泥喂饱了阿黄,又将红菱放进了竹筐里,捡了几条肉嘟嘟的死虫子喂给了它,等到它慢条斯理地吃完,才又将它收进了腰间的抽绳荷包里。
有了这两个小东西,她瞬间觉得自己身板都挺直了。
红菱不需要喂太勤,几天喂一次就好,得给它好好消化的时间,只是这个阿黄就有些犯愁了。
肉食动物,而且还会越长越大,吃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喂,就她那点可怜的月钱,估计阿黄会被饿死。
陶夭夭蹲在地上,看着在自己面前打滚撒欢的苍猊团子,决定得好好跟洛云锡谈一谈。
她收拾妥当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遇上了等着她的几个人。
洛云锡、莫问和祁风。
许是已经提前听到了祁风的描述,她出来的一瞬间,几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腰间那鼓鼓囊囊的一团。
“小厨子,我可奉劝你一句话,蛇可是最不容易驯服的动物,冷血无情,说不准哪天就会咬上你一口,我可提前告诉你,被血灵蛇咬伤可是无药可医的!”
沈玉枫一副说教的样子。
陶夭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既是蛇毒,就一定会有克制蛇毒的解药,你莫谷主配不出来,可并不代表无药可医。
况且,毒虽害人,却也能医人,毒药毒药,将毒和药放在一起说,一步之差,便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莫谷主这么年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所以,这研制血灵蛇蛇毒解药的事情,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沈玉枫的肩膀。
沈玉枫抽了抽眼角,一把打掉陶夭夭的小手:“小厨子,你说这番话的表情和神态,像极了我那云游四方的师父,你不但懂医,还是个中高手!我说的是也不是?”
“莫谷主还是这么喜欢说笑话,不懂就是不懂啊。”陶夭夭笑意盈盈,还是那句话。
她颠颠地跑到洛云锡身边:“世子,您没事了吧?媚药的药劲儿都过去了吧?”
洛云锡倏地沉了脸:“你觉得呢?”
陶夭夭忙不迭地点头:“看世子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一定已经没事儿了,吓得有话跟你说,是关于阿黄的。”
“有话回去再说。”洛云锡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陶夭夭脚边的阿黄,微微皱了皱眉头:“要想留下它,就去找根绳子栓上。”
若是再放任这小东西乱跑,他可不敢担保下次会闹出些什么事。
陶夭夭皱了皱眉头,小心地商量:“世子,阿黄至多才一个月大,我可以抱着它,不让它乱跑……”
“不栓绳子,就别上马车。”洛云锡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陶夭夭暗地里咬了咬牙,迅速回去大殿内寻了一根绳子过来,她将阿黄抱起来在怀中安抚了好久,才决定临上马车的时候再给它栓绳子。
下山的队伍零零散散,并没有统一,据说是宫中有要紧的事等着皇上去处理,半夜就起驾回了紫云城,所以剩下的人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三五成群地邀在一起开始下山。
玄幽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上林苑的西门处,也就是他们从水上乘船过来的地方。
一路弯弯绕绕地到了西门,陶夭夭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桃灼,还有站在桃灼身边的夏锦汐。
看到陶夭夭抱着苍猊团子过来,夏锦汐眼中划过一丝羡慕,却并无嫉妒。
她迎着陶夭夭走上前来,低着头小声说道:“你猎得了苍猊神犬,打的赌我输了,你说吧,是画王八还是学狗叫。”
夏锦汐的耿直和认真将陶夭夭逗笑了,她几乎都已经忘了跟夏锦汐打赌的事情过了。
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装模作样地开口:“要不,就折换成银子吧?我好攒钱娶媳妇。”
“真的吗?真的可以折算成银子?”夏锦汐吃了一惊,脸上满是惊喜,又说:“其实吧,学狗叫也好,画王八也好,我都无所谓的,愿赌服输嘛,我只是怕回去之后我爹罚我练剑,这下好了,我不用回去练剑了,反正我藏了私房钱,你要多少?”
“哦,原来夏姑娘还藏了私房钱啊!”陶夭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桃灼一眼,她又笑:“这私房钱,是夏姑娘的嫁妆钱吧?我这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地道?要不,就算了吧?”
“不行,怎么能算了?我又不是赖账的小人!”夏锦汐不满地嘟起了嘴巴,“你说吧,要多少?不够的话,我去跟桃哥哥借。”
陶夭夭扯着嘴角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二百两。”
“……行!二百两就二百两!”夏锦汐咬牙点了点头,“等我回府之后就给你送去。”
“等等。”陶夭夭神秘兮兮地开了口,她伸手指了指洛云锡。
“我还欠我家世子二百两银子呢,你这二百两直接给他就行,不过话又说回来,昨晚上桃大人又救了我家世子一次,我家世子身子这么金贵,值二百两银子不多吧?所以,我家世子还欠着桃大人二百两呢,这拐来拐去,你直接欠着桃大人的就是了。”
“这样,也行?那要不,桃哥哥,我就……先欠着你的?”
夏锦汐被陶夭夭几句话给绕晕了,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换来沈玉枫的“哈哈”大笑。
“果真是两个活宝啊!桃灼啊桃灼,本谷主似乎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你们定远侯府热热闹闹的场面了。”沈玉枫上前,丢了一句众人似懂非懂的话,转身就要往马车上爬。
桃灼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夏锦汐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温声笑道:“先上车吧,银子的事,回头再说。”
夏锦汐甜甜地应了一声,乖巧地上了马车。
陶夭夭却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沈玉枫的袖子。
“我的金叶子呢?还钱!”
夏锦汐不说还钱的事,她还差点忘了,这个莫问昨晚上可是借了她整整六片金叶子呢。
“不就是十八片金叶子吗?下山之后就还你!”沈玉枫满不在乎地对着陶夭夭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进了玄幽王府的马车。
“这么多人做见证呢,你可不许赖账!”陶夭夭对着马车吆喝了一声,却换来沈玉枫一个轻飘飘的戏言。
“洛云锡吃了我药王谷那么些灵药,欠我的钱十八片金叶子不止吧?我欠了你,他又欠了我,我也学你的,拐来拐去一下,就让洛云锡欠着你的吧。”
陶夭夭:“……”
让洛云锡欠她?
洛云锡不压榨她就是好的了,她还能指望洛云锡还钱?
陶夭夭撇了撇嘴,伸手护紧了腰间的钱袋子。
也幸好这金瓜子和金叶子是意外之财,丢了也不心疼。
“洛兄,你身上有伤,需要休息,你那马车上太挤,不方便照顾,让陶季和我们共乘一车吧。”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之后,桃灼对着洛云锡开口。
声音是一贯的温和,看着陶夭夭的眼神更是温柔。
“好啊好啊!”陶夭夭慌忙点头,她是真不想早早就给阿黄栓链子。
“不用了,让她跟着我吧,不用麻烦桃兄了。”洛云锡上前一步,将陶夭夭挡在了身后。
陶夭夭刚刚雀跃着想迈出去的步子猛地一顿,垂头丧气地后退了一步。
“还不上车?”洛云锡看了陶夭夭一眼。
“别看了,上车吧。”沈玉枫从马车当中露出一个脑袋出来,八卦地瞅了瞅洛云锡,又瞅一瞅桃灼,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上就上!”陶夭夭将手里团着的一根绳子远远地丢到了一边,伸手就将苍猊团子塞进了马车当中。
她就是不栓绳子!
有本事赶她下去!
她正好可以上后面那辆马车了!
她掀开帘子爬上车,一屁股坐在了沈玉枫的对面,故意坐的四仰八叉,占了好多空位置。
洛云锡弯腰上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被陶夭夭占得满满的座位,却很难得地没有生气,只是踢了踢沈玉枫的脚,示意他让过去一点。
沈玉枫扯扯嘴角,往角落里挪了挪,给洛云锡腾出一个位置。
“桃哥哥,我也要上洛世子的马车!我要去看神犬!”马车外传来了夏锦汐的声音,陶夭夭本以为桃灼会拒绝,更以为洛云锡也会拒绝,可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二人谁也没有。
“去吧,别乱说话。”桃灼温和的声音传来,下一秒,夏锦汐的俏脸已经出现在了马车门口。
她利落地爬上了马车,指了指陶夭夭的身侧。
“陶季,这么长的座位,你自己都占完了啊!啧啧啧,洛世子果然是喜欢你,这样都能由着你!”
陶夭夭黑了脸,立刻坐直了身子,夏锦汐瞅准时机一屁股坐在了陶夭夭身边。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了,那我就去定远侯府的马车上坐着吧,这里太挤了。”沈玉枫摇摆着已经修好的扇子,笑得意味深长。
马车缓缓地开始行驶,夏锦汐早就被陶夭夭脚边的小苍猊团子吸引了过去。
“这就是爹爹他们说的那种神犬啊!果真是好威风哦!陶季,我能抱抱它吗?”夏锦汐小心地问道。
“这个可能不行,它不太习惯被别人抱。”陶夭夭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可以摸摸它,也可以拿些食物试着喂喂它。”
她看着脚边的漆黑一团,却一直也没看出来夏锦汐说的威风在哪里。
“真的吗?那我应该喂它什么?它这么小,肯定吃不进去大块的肉吧。”夏锦汐低头说道,弯下腰去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苍猊团子的脑袋。
“它现在还小,只能吃一些精碎的食物,我喂它的是猪肝剁成的肉泥,搓成丸子或是棒状,蒸熟了给它当零食吃。”
陶夭夭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出一个油纸包来,“它刚吃了没多久,你少喂一些吧。”
“好。”夏锦汐伸出手指捏了一个圆圆的小丸子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苍猊团子的嘴边:“来,小神犬,吃饭了!”
“它叫阿黄,你叫它,它会答应的。”陶夭夭笑眯眯地说道。
“阿黄?”夏锦汐乐了,“阿黄吃饭了!”
“嗷呜——”苍猊团子低头嗅着味道到了肉丸子跟前,用鼻子拱了好久才吃到嘴里,笨拙的形态逗得陶夭夭和夏锦汐哈哈大笑。
听着她们两个银铃般的笑声,洛云锡一直紧锁着的眉头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似乎也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听着二人的说话声,他微微闭起了眼睛。
……
“表兄,我那表妹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姑母说?”另外一辆马车上,沈玉枫压低了声音问桃灼道。
桃灼叹了一口气:“母亲那边,我打算……先瞒着她。”
“瞒着?”沈玉枫猛地拔高了声音,“她找自己的女儿找了这么些年,精神都是恍惚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却打算瞒着她?”
“正是因为她盼了这么些年,所以我才更得好好想想该以何种方式告诉她。”桃灼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眼底涌上一丝笑意。
“夭夭,她叫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父亲和母亲都爱极了桃花,母亲告诉过我,这是她早就跟父亲定下的名字,男孩桃灼,女孩桃夭,只是可惜,夭夭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了,没能接受家人给她的祝福……”
桃灼的眼底染上一抹酸涩,最终化成一丝叹息:“庆幸的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虽然此陶姓非彼桃姓,她却还是用了夭夭这个名字。”
“行了行了,人都已经找到了,你就别再这里感叹了!”沈玉枫抬手给了桃灼一拳,又问:“葡萄镇的事情,你调查的如何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灼摇摇头:“只查了个一知半解,线索在京城断掉了,我一直让人暗中注意着的柳氏母女,忽然失踪了,再也没有了线索……
对了,夭夭身上的那块血玉,是当年她出生之时母亲亲手戴在她脖子里的,是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她必须得拿回那块血玉。”
“你不是已经让长乐公主确认了吗?她身上有你们桃家人特有的胎记,想证明身份还不简单?”沈玉枫耸耸肩,又说:
“那血玉在洛云锡手里,他在葡萄镇吃了亏,正嫉恨着呢,现在根本不知道陶季就是他要找的人,你让陶季如何开口讨要血玉啊?
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是陶季根本不知道你是她哥啊!你这般护她,实在是太明显了!我都看不过去了,万一她将你当成了心存不轨的坏人,嘿嘿!”
沈玉枫环抱着肩膀,一副看戏的架势,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桃灼很想给他一拳头。
“先不管了,等回去再说吧,我会找机会问问她,若是她不想呆在玄幽王府,我就给她找个宅子,将她接出来。”桃灼说道。
“这个怕是不行,你哪儿来的理由去接她?你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跟你走?再说了,你又怎知洛云锡那小子肯放人?”沈玉枫沉吟道,又说:
“我反而觉得,让她呆在玄幽王府会更安全。你看,当年姑母出事,薛相必定就是罪魁祸首,若是他知道了当年的那个女娃娃还活着,难保不会再次下毒手。”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所以,我们得赶紧将她认回来,身份大白之后,薛相便不敢再动手了。”桃灼叹了一口气,眉心锁得更紧了些。
“行了,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先回去跟定远侯商量商量,凭他这么些年对这个女儿的不管不问,凭他对姑母的漠不关心,我可不认为他会同意认女儿。”沈玉枫伸了个懒腰,窝在座位上躺了下来:“你就放心吧,洛云锡那小子是正人君子,他不会欺负陶季的。”
“我也相信他是正人君子,只是……人言可畏啊!”桃灼说道,“夭夭跟在他的身边,一定也少不得指指点点。”
“我更想看到他爹玄幽王从漠北杀过来削他的情景!”沈玉枫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好男风?亏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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