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一怔：“好的。”

她深深看了亚尔曼一眼，缓缓地说道：“这个星球的主人叫巴泽尔·盖洛，大约三百多年前，他就已经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将这里的人分成三个等级。他的孩子与妻妾们，以及这个星球极其小部分的特权阶级，是为一等民。平民中是的良民都是二等民，就像你们在城里看到的那些。而剩下那些，罪犯、被买来的人口、以及自愿卖身为奴的人，都是这个星球的最底层，属于三等民。”

林秋延点点头，脸上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巴泽尔为了牢牢把握在这个星球的控制权，剥夺了三等民和二等民受教育的机会，大部分人都是文盲。而且在法律上，一等民和二、三等民犯法时受到的处罚也不一样，一等民即使杀了二等民，也只要赔钱就够了，至于三等民，就更不用提。”

“……这样的规定自然是惹来民众的不满，最开始时，反抗和抗议不断，到处都有流血冲突的战争……但很快这样的抗争就被镇压了。”江颜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车内除了颠簸声外安安静静，她尽量用着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着，“大量反抗者被屠杀，被斩首示众，甚至牵连到他们的家人，被剥夺了二等民的身份，沦为奴隶。”

“……这样残酷的惩罚自然让很多人都退缩了，既然反抗成为不可能，那么明哲保身就成了第一位的选择。”

“越来越多人相信，即便只能像畜生一样活着，也总比为了一件永远做不到的事情没了性命好得多。”

林秋延静静听着，他想到了记忆里另一个画面。

狭小的街巷，难闻的气味，视野里永远只有灰色的场景，以及蔚蓝的天。

同样在这种地方活过的他深知，血性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与生俱来的。

人很容易被驯服，尤其是在看不到任何希望却还能活下去的时候，暴力、恐吓、威慑，随随便便都可以剥夺走人的自我意识，从而自欺欺人。

“而随着领主统治的时间越来越长，两边的差距也跟着拉大，得不到任何支持的反抗者没了武器也没了斗志。而巴泽尔对于武器、甚至能源的管制越来越严格，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就更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了。”

反正只要活着就好了吧？

被剥夺走灵魂，被压迫到极限，但只要能够活着，哪怕是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关系？

反抗又有什么用？那又为什么要拼上性命？和我有关系吗？

这样的情绪，是很容易在绝望的人群中传递的。

艾德里安皱着眉头：“那你们是怎么和这个巴泽尔对抗到现在的？”

照她这么说，应该早被彻底镇压了才对。

“因为我们的首领，”江颜的视线转向身边的人，“是巴泽尔的儿子，他的名字是亚尔曼·盖洛。”

白发男子目不斜视，仿佛只是专心开车。

“哦。”艾德里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他说见过这里的贵族呢，原来如此。”

江颜继续道：“虽是亲生父子，但首领看不惯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因此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成立了一个与之对抗的组织，命名为星火军。”

在说到亚尔曼时，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温和，而不是带着压抑着愤怒的漠然：“他曾率领着一支巴泽尔手下的精锐兵队，这支队伍在所有军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还有两架机甲，甚至在十年前，他叛离的初期，可以和他的父亲分庭抗礼。”

“那段时间是星火军发展的最好的阶段，不少人不堪忍受被当成家畜一样的日子，加入了星火军。可是这样的光景没有维持多久，比起没有后援弥补的星火军，能和外界沟通并且有源源不断资源补给的正规军，他们很快就在技术和武器上与我们拉开了差距。形势也就开始坏了起来，到现在我们已经很难抵挡巴泽尔的军队了，唯一能和巴泽尔正面抵抗的两架机甲也在前不久正式宣告损坏，而据我们了解，巴泽尔至少还有四架机甲。”

林秋延的手指微微屈起，他迅速和艾德里安对视一眼——江颜的说法有些问题。

她肯定隐瞒了一部分，因为一个活的好好地，甚至还受着父亲器重的少爷为什么要突然背叛？

单纯为了满腔无处发泄的理想主义？

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问出口，对于刚见面的陌生人，对方能有目的性的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