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国一挤开人群，就看见地面躺着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身上的衣服糊了一团烂泥，露出来的手臂划了好几道痕，触目惊心，她身边还蹲着一个赤脚医生在诊治。

咯噔——

好像胸口有点疼，

陆卫国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摸向胸口，他确定他心中一闪而过的刺痛不是幻觉。

大队长瞧见他的动作，以为他被刺激到了，烦躁地摸了好几下口袋里的土烟杆子，问那村里的赤脚医生，“到底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来，”

这年头的赤脚医生，本事都是靠积累经验而来的。

“大队长啊，人是痛晕过去了，不是我说，其它地方没事，但是我看她这脚，你们还是赶紧抬着她去县里的大医院看看，我敷了点草药，还不够治本的，要是治不好以后可能就瘸了……”

赤脚医生皱着眉头叨了好一会，又摇头又叹气的，目光落在李静的腿上，闪过一丝可怜的意味。

陆老娘的脾性，村里人都知道，他心想着，这女娃还年轻，可不能耽搁了。

赤脚医生的话一落，人群顿时嗡地一声炸开，就属陆老娘的最刺耳。

“咋，咋就要去县城看了呢，王大家的，你是不是弄错了!”

陆老娘一听这话，恨不得赶紧捂紧了口袋里的钱，就这么一摔，能这么严重吗，她下意识觉得这赤脚医生是在骗人。

陆卫国眉头死死一皱，目光停留在地上躺着的女人身上，她的裤腿蹭破了好几个洞，伤口隐隐约约附着黑泥和红血丝，他一个大男人看见这伤口，都心生不忍了。

他下了某个决定，

陆老娘仍不死心，“你再看看，是不是看错了啊……”

人群还在指指点点，有应和的也有反对的王春花的……

片刻后，还属一个人的声音最坚定，“刘叔，那就县里吧。”

说完，陆卫国一刻也待不得，人都伤成这样了，医不了再不走那就是拖延时间了，谁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既然让他遇见的今天这一幕，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了。

“啥？”赖在地上的陆老娘目瞪口呆，去什么去啊，卫国那小子是傻了不成

“成，我这就给你借牛车去。”反应过来的大队长赶紧吆喝了几个有能力的人。

得到应许，作为她的另一半，陆卫国顾不了她身上有多脏了，赶紧背人起来，但起身的那一刻，他着实是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轻。

牛车借得很快，陆卫国愣完后抓紧抱着人上去了。

刘大队长顺带跟了上去，呵了一句赶牛的，立马出发。

等他家男人走后，大队长媳妇让几个婶子帮忙把剩下的东西担回去，挥挥手招呼说，“行了行了，大家伙散开了，人都走了。”

……

陆老娘错愕的神色还未收回，狼狈地拍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牛车轮子滚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陆老娘忽然反应过来了，挤开人群，破口大骂，“去什么县里，陆卫国，你给我回来。”

她的一声大喝，引起好几个走的不远的妇人回头看了好几眼。

还是大队长的媳妇陈秀云反应得快，赶紧拉住她，苦口婆心地劝道，“王春花，这人都摔成这样了，王大家的不都说了，治不好就瘸了啊。”

陆老娘下意识地就想骂，瘸了就瘸了，她骂骂咧咧地道，“合着不是你家出钱啊”

大队长的媳妇脸上一黑，中气十足，“王春花，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可是你儿媳妇!”

孙老娘心疼钱，抚着胸口诶呦诶呦的，王春花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她。

陈美丽和孙秋月顺着回家那群人的方向赶来，恰巧看见她婆婆跟人拉扯着。

两人上前，顾念着陈秀云是大队长的媳妇，没敢用粗，离得有些距离，异口同声问，“妈，弟妹/二嫂呢？”

陈美丽多说了一句，一张脸拉地老长，“不是说晕了吗，也不知道弟妹是怎么干活的，就她娇嫩，就这么点活都能出岔子。”

陆老娘有那么一下停顿，用袖子抹去眼角压根不存在的泪水，指派着她们两人，急得话都不利索，“你们来得正好，去，赶紧去，把老二给拦下来!”

陈美丽和孙秋月双双对视了一眼，原来她们在路上听见的去县里不是假的。

陈美丽脸色黑了，想到老二媳妇能去县里，语气徒然拔高，“什么？!”

连平日里犯懒的孙秋月，这会瓜子也不嗑了，干脆利落地吐掉瓜子壳。

但是，往路尽头看了眼后，他们连牛车的尾巴都看不见了，她们又没去过县里，怎么追。

“你们还想什么呢，赶紧去啊！”

眼看着她们一动不动的，孙老娘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听完她们婆媳间的对话，陈秀云改变主意留了下来，她松开陆老娘，真觉得这一家人除了老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