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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橙子水

汪洋确实追过我,但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高中三年,他追过的女生不计其数,每一个都在追到不久就跟对方分手。在那个人人对感情还矜持的年代,实属奇葩。

感情这种东西玄乎,你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这情从何而起,却又难以拔除,你对一个人无感,如何都不会对他有过多想法。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上汪洋的贼船。

我们认识不久就高中开学。我因为成绩吊车尾,分在学校倒数的班级,发现汪洋竟然跟我在同一个班。

谢槐安理所应当分在最好的班级。高一这年,我们被彻底拉开距离。

本身我内心一直觉得我跟谢槐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次分班后,这个思想彻底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

加上我妈总是有意无意拿我跟我哥对比,巷子里的人也经常提起我哥和谢槐安,连一中的老师们开会时也会说:以前有个叫沈夏的,那么调皮,后来人家也考全市第一,你们要有那种本事,还用得着人管……

总总,让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变得越来越自卑。

我开始无意之间躲避着谢槐安。

跟初中上学一样,每天清晨,他总是在我们两家出去的那个巷子口等我,如今我有意躲着他,总是迟迟不出来,以为他等不到人就走了,结果发现他死脑筋,非要等我出来才会去学校。

我怕迟到被记分,拖拖拉拉最后还是出去。

他看到我出门,也不说什么,就看我一眼,然后转身往巷子外走。

我在他后面低着头走,像个被扣押的罪犯。

在巷子外面的一家早餐铺,秦梅枝,王跃他们总在那里买早餐,彼时两毛一碗的热干面,还有现炸的油条配新鲜豆浆,是巷子里学生和大人们都爱的早餐。

谢槐安买两份早餐,塞我一份,初中时我表示过拒绝,但他置之不理,然后我就把早餐钱换成其他礼物送给他,他对此没有异议。每每这时,秦梅枝总能在旁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王跃嘿嘿傻笑,若是胖子在场,还能叫上一句,安哥,我也要早餐,于是谢槐安就得给他买上一份……

以前只觉得这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而且自己也还回去,算是公平的,但到了高中,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水平,忍不住生出一股不配的感觉,就开始别扭起来。

后来我就想着忍痛早起,难得有一天起得比谢槐安早,早早就一个人去了学校。

早课时间,秦梅枝来后,将一份早餐放我桌子上,说谢槐安以为我没起床,在巷子口站了好久,亏得我妈起来看到他告诉他我已经去学校,不然他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

心中愧疚,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放任自流。

多么狗血,谢槐安来教室门口找我,恰好汪洋进班,看到我桌上的早餐,拿起来就说:“小妹,我早上不是看你吃过早餐了,没吃饱啊,还是孝敬我的?”

他总叫我小妹,我好几次要他改,他偏不改,我只能无奈接受。

此时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赶紧抬头看向门口,那里已经没有谢槐安的影子。

这之后几天,依旧早起,没有碰到谢槐安,倒是碰到早上给爷爷买早餐的汪洋。连续几次,就演变成每天跟他一起去学校。

不知道事情为何这样发展,有天放学,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说是有人在教学楼楼层放烟火。外面围满了要回家的学生,我被秦梅枝拉着出去看热闹。

临近冬天,五点多钟天空已经陷入一种朦胧的昏暗中,我们站在外面看到顶楼之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前一团火苗闪烁。

天地一片清灰,那闪烁的火光如一颗又一颗闪烁的星星,安静又美丽。

出来没多久,星星在顶楼依次排开,那人似乎点燃了更多的焰火,那些焰火在黑暗中游走,最终组成两个歪歪曲曲的字。

我一眼认出来,那是我的名字,接着我就听到了汪洋的声音从顶楼传过来,他说沈秋白,你好。

他没说喜欢的话,但下面的人群已经开始惊呼。

有人叫着牛逼,有人骂耍流氓,也有女孩子说浪漫。

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想法,只知道自己立刻隔着人群四望,想要寻找到什么东西,但没有找到,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失落。

那天如何结束已经忘记,总之老师将我们叫到办公室好好训了一番话,后来还叫来家长,说这事情往小了说是同学之间闹得玩,往大了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是犯法的!

汪洋他没脸没皮,根本不在意,可是我不行,那时候的我已经自觉在父母心中将自己放到微小的位置,任何一项错误都会让我变得更加不值一提。

回去后,我妈自然又把我骂一顿。

从廉耻到清白,仿佛我是个多么放浪形骸的人。我爸帮我说上一句话,也被我妈的怒气掩盖。

从那之后,每天上学我妈都得亲自盯着我出门,还得在我旁边耳提命面一番。

我分明什么也没做,却像是个罪人。

越想越委屈,那一段时间,我几乎每晚都在被子里哭醒。

因为那件事情,后来一段时间,我干脆自暴自弃,一去学校就睡觉,偶尔还会旷课,跟着汪洋满市跑。

我讨厌汪洋,也讨厌自己,我跟汪洋直言不讳,他却不在乎。

总之他没救,我也放任自流。

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但我已经不在意。

秦梅枝看出我情况不对,想找我谈天,也被我拒绝。

我像个疯子,白天跟着汪洋满世界嘻嘻哈哈,晚上就躲在被子自己痛哭。

后来我想,若是没有谢槐安,也许我根本就挺不过那段时间。

一天午后,我们在上英语课,我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报告声。

我抬起头,看到谢槐安背着书包站在外面。高一的他已经发育到一定程度,虽然还是少年的清瘦,但往那一站,挡住了门口冬日的阳光,满满当当,让人莫名的有股安全感。

他转到了我们班级。

这之后我问过他是怎么说服学校,他一副大义凛然,说自己是以下乡支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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