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珧的心中却无半分惶恐，她甚至可以分神去观察林霜玄面上的表情——他蹙着眉，眉宇间不悦之色很重。

林霜玄不喜欢被人威胁。

“本君最讨厌被人威胁。”果不其然，他语气狠厉，一手召唤出仙剑问天，脚下踏着疾云，顷刻之间，便至谢嘉面前，只是长剑穿胸，面前人忽然呈现烟雾状，原是谢嘉捏出的一个虚影。

正主早就无影无踪了，空留下祝珧呆站在原地。

林霜玄看向惊魂未定的祝珧：“本君并非......”伸手便想搀扶她。

只是这一回却被祝珧状似不经意般的躲开了：“我无事。”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脑海中满是谢嘉临去前的魔音，他传音入密，林霜玄是听不到的，祝珧小心地隐藏好面上的表情，以免林霜玄发现。

方才谢嘉逃离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说了一句：“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在林霜玄心中的分量吗？是举剑而来，还是投鼠忌器。”祝珧心动了，没有哪个女人会经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她对林霜玄的信任，也许早就被时光磨平了。

林霜玄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苍生为重，他本就该如此选择。祝珧尝试着说服自己，可心头的沉重和失望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根本无力挣脱。

林霜玄当真从头至尾都在利用她吗？祝珧不信，十余年前的那些缱绻与温柔难不成都是一场骗局？他赠与她的漫天星辰，给她的关怀，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装的吗？

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在怂恿着她：难道你还看不破吗。

谢嘉和英玉不一样，他们不过一面之缘，以他魔君之尊，根本无需欺骗她一个凡人。

可是，魔君生性狡诈，这番说辞也许只是想让他们内部分崩离析......

祝珧脑内天人交战，难免忽略了身边的人。

“你怎么了？”林霜玄蹙眉问她，看这样子，显然是吓得不轻。

她仰头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林霜玄，你送我回家吧。”不是昆仑神境的碧梧宫，而是凡间界，沃民国——她的家乡。

凡人的十年，足够成为一生最弥足珍贵的回忆了，她与林霜玄那美好而浪漫的邂逅，足以成为她后半生的支撑了，哪怕国人唾骂，父母不解，哪怕走在忘川河、三生石彼岸，只要未喝下那一碗冥府的离魂水，她便能一直、一直的记着。

林霜玄施法便要带祝珧回宫，却被祝珧拦下了：“我说的不是碧梧宫。”话已说的十分简明扼要。

林霜玄不解：“为何。”她既已来此处十余年，早该习惯了天宫的生活，怎的还要提回去，难不成还是欲擒故纵的耍小性子？

“是英玉伺候不周？”他问。

祝珧摇摇头：“她一贯瞧不上我，自然不会待我多好，只是我根本不曾在乎过她这个人，我在乎的......”只有你对我。

“那么便留下吧，沃民国你是回不去了。”林霜玄道。

为何每个人都在告诉她，沃民国回不去了。

“林霜玄，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至于回不回得去，是我的事。”她凄然笑道，尝试着将林霜玄的冷淡归结为人和仙共有的劣根——即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