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每一寸都变的十分模糊，后来渐渐地有了些许的轮廓，头重的像是又千万只幼虫在撕咬一般。后来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恍若刚刚从阿鼻地狱中爬出的未亡人。

“公子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很轻，很柔，又带着惊喜，生怕吓着他。

他感觉到一条丝帕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擦拭，动作细致的像是在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眼前的人样貌变的清晰起来，一双如猫一般的双瞳映入眼帘，圆圆的，带着些狡黠，掩饰不住其中的笑意。是个样貌清丽的公子，那双猫眼实在精致动人，瞳色很浅，在光照之下像是一块琥珀。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叫人。”少年突然跑出门，留下他一个人不断环视四周。

“武夷....”楚烟仿佛是在验证些什么，喉咙灼烧的生疼，四肢也十分无力，如果有能力，他一定会抬起手摸一摸自己的喉结，他....会说话了？

“你醒了？”

楚烟转过头看一眼来人没有说话，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打量的神色，是个坐着轮椅的女人，身穿一身纯白的鱼纹锦袍，一条条鱼儿掺杂着流光溢彩的丝线，让人难以相信这种精品出自凡人之手。女子面色和煦，眉眼间带着些喜色，肤色白的有些病气，显得双唇嫣红，三千青丝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

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眼前这人的长相，不似凡人，似妖又似仙。她比寻常女子的体格娇小了一些，愈发显得人有些病弱之态，和他一样长了一双幽蓝的双眼。同样一双眼睛长在她的脸上却让人感觉又了温度，却又深不见底。

你，是何人？

“我么？”她的声音仿佛浸了蜜，又柔又软，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你妻主。”

楚烟的眼神一冷。

一双美目带了一些歉意，这样的眼神大概不会有男子会不动容的。“就是逗逗你，别恼我。”

“楚安河，唤我安河变好。你我已出五服，按辈分我应当是你表姐。”

“你刚醒，身子还弱，要多歇息才好。”楚安河的声音温和，眉眼间都是对楚烟的宠溺，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给楚烟捻捻被子。

楚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直接躲开了那只手，纤长精致的手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之后还是缓缓的收回来，楚安河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耐，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又像是纵容一只闹脾气的小猫。

“那你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楚安河仿佛是没有看到楚烟冰冷的眼神一般，一举一动仍然有长辈风范，走之前还回过头宠溺的看一眼楚烟，只留下了刚刚的那个猫眼少年照看楚烟。

楚烟感觉四肢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想要自己起身，猫眼少年连忙过来侍候楚烟起身，“公子，您有什么事吩咐便是了，这才大病初愈，不易劳累的。”

楚烟没有理会少年的话，自顾自的环视四周，他的房间十分简单，但每一件摆设都十分精致，就连帷幔用的纱都是一批千金的流金纱。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他猜不出是什么材质，但贴在身上十分舒适。

少年仿佛没有感受到楚烟的敌意，还温和地介绍自己：“公子，我叫楚霜，是专门来照顾你的。”

他的称呼是‘我’而不是‘奴’，行为举止也不像是寻常小侍，楚霜仿佛是看出了楚烟的想法，又笑道：“公子不必猜测，楚霜只是府中下人，主子教导过：夜族人决不为奴。”

楚烟点点头仍然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片刻之后，楚霜道：“公子昏睡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帮公子端点吃的。”

窗外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某种情调，房间里还摆放着被精致的插花，今日的花是海棠花，屋里有种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焚的香气还是屋外的花气。

“公子来用膳吧。”楚霜出门没一会就端着餐食回来了，“您现在身子刚好，只能吃点清淡的。”

楚烟点点头自己缓慢的吃完了一碗粥，又开始四处发呆。

晚间，楚霜看着楚烟睡下以后悄声进了主卧，楚安河正在灯下看书，映着灯光，一张绝美的面孔更加了几分妖冶的气息，五官仍然透着柔软温和，眉目舒展恍若大慈大悲的菩提。

“他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已经睡下了。”楚霜恭敬的回答。

楚安河放下书，又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事，片刻之后又笑问：“没有问什么？”

“没有，十分老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