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心查了很久谣言从何而来，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一直查不到，整夜整夜地失眠，只能不停地出声明和澄清。

又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源头”，只有人们的恶意自发滋生，像鬼魂一样萦绕不散。

当时，黑子疯癫，粉丝也疯癫。

最严重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黑子P的他和陆心心的亲密照片；公司收发室里，写着他和陆心心名字的快递没人敢拆，因为寄花圈、用过的套子、染血的衣服之类的事件，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连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姓名和联系方式的父母，也收到过极端粉丝寄来的恐吓信。

直到他一脚没站稳，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流量。

靠着流量出道，最后却为流量二字所累。现在想来，只觉得荒谬。

陆心心出于客观理性的角度，提出过更换经纪人的建议，被时逾拒绝了。因为他知道，不管是谁站在他身边，他们都不会满意。

这一次解决了，下一次还会有更离谱的由头。陆心心把他当亲弟弟，一直待他很好，时逾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如鱼饮水，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时逾待在那个位置久了，只觉得idol被制造出来满足粉丝们的一切幻想，却没人关心过他们自己是否愿意做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玩偶。

重来一次，他想了很久，决定要靠作品说话。

至少，不能再让亲近的人受此连累了。

但是这些，陆心心都不知道，时逾觉得她也没必要知道。

“演戏不止是说说而已，”陆心心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她带过、也见过那么多艺人，个个宁愿撕破了脸、打得头破血流，也要往荧幕上钻，“我知道，很多人觉得当偶像不如演员，如果有可能，公司也愿意支持你，在出道之后从偶像往演员方向发展。如果你有了粉丝基础，愿意邀请你的剧组就会多很多……”

“但是我觉得我能演好。”

时逾垂下眼睑，灯光勾勒他漂亮的轮廓，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旁人，这是一位女娲的宠儿。

自信又臭屁、张牙舞爪的模样被他收了起来，熟悉时逾的陆心心下意识地把此刻的他和平常做对比，明知道他是装的，竟也会微微心软。

时逾慢慢地、小声地说：“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都夸我很多。最近中艺正在准备办建校百年献礼晚会，学生话剧社要出一档话剧节目，我给社长推荐了《海鸥》，并且入选了男主角。”

陆心心沉默了一会儿。

她虽然不是专业的电影人或者话剧人，但是总不会不知道中艺话剧社。

话剧的表演功底要求，丝毫不低于电影。而且，影帝容觉，这位现在国内演员当之无愧的代表人物，在被林小舟挖掘之前的学生时代，就曾在中艺话剧社担当台柱。

娱乐圈是最不迷信却又最迷信的地方。

中艺话剧社这个词和林小舟放在一起，忽然让人生出期待，毕竟容觉的魔力尚在眼前……

哪怕是陆心心，也有点被说服了。

况且她看得出来，时逾是真的想去演戏。

她问：“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表演？或者你有视频的话，发我一份也行。我家里有个……妹妹，她也是业内，跟很多导演和剧组合作过，看人眼光不差。如果她说可以的话，我就同意。”

不知道陆心心的那位“妹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最后，她还是松了口，把《云端飞行》的剧本交给了时逾。

在时逾正要动身前往清城的时候，陆心心开车送他去车站，路上忽然对时逾说：“你可以在林导面前专门提一下中艺话剧社。”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虽然……可能会加大你的试镜难度，但是，应该会很有用。”

时逾不知道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娱乐圈秘闻，但是他相信陆心心不会害他。

他说：“谢谢姐。”

陆心心拍拍他的后背：“放心。这次不成，还有其他本子呢。交给姐，姐罩你。”

“嗯。”时逾眼前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

在来的路上，时逾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之前不知道陆心心把他在话剧社的视频也发给了林小舟，又在林小舟面前反复重cue，几重刺激之下，林小舟好像有点反应过激，导致上一个问题根本没法答。

时逾只好无奈一笑：“因为我喜欢。”

“喜欢本子还是我的导演？”林小舟偏要刨根问底。

“最喜欢您两位的黄金拍档。”

宋屿在一边憋笑。

“好吧，会说话。”林小舟笑了笑，神态颇像个顽童，“会说话好……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会说话不行。”

正当连宋屿都以为林小舟打算放过他的时候，林小舟忽然问道：“你看完剧本之后，对桑夷这个角色，是怎么想的呢？”

时逾心想，来了。

身为一个新人，时逾能拿到试镜机会，一是凭借陆心心的推荐，二是那段《海鸥》的台词；但是陆心心和公司的力量毕竟是外物，《海鸥》更是莫斯科大剧院经典节目，全世界都有各个版本的珠玉在前，想要表演这个，找来无数前辈的录像对着练习，总能练得像模像样。

林小舟其实是在问时逾，你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说服我、说服编剧，给你桑夷这个角色呢？

时逾斟酌着话语，挑了一个最合适的开头：“我觉得，桑夷喜欢紫色。”

“哦？”宋屿这下专注了起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