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前,或许他会相信这就是个巧合;但是自从听了庄岑的话,他不愿意放过一点哪怕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他站起身来:“我去找找。”
“也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吵架被中断,詹梨也没了继续的心情,起身,“我跟你一起。”
纪安泽无可无不可地也跟上了。
中艺的礼堂,一层是宽阔的大厅,二层则走廊曲折,回还繁杂。庄褚站在二楼的走廊最末端的窗边,神色平常,正在讲电话。
时逾松了口气:“庄褚。”
从看到庄褚的侧脸的第一刻,纪安泽就不动了。
原本他今天来,确实是心里憋不下这口气。
明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是这个机会他等了挺久,之前经纪人大话又说得很好听,他没仔细看日程表就相信了,明明是自己作孽,不能怪罪到别人的头上。
但是,他怎么说也算有那么点自信觉得自己能演好这个角色,还是有点心高气傲,又意难平的。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庄褚。
庄褚站在走廊尽头,旁边是窗子,阳光洒落进来,轮廓分明。让他想起来读高中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坐在他们教室最后面,素着一张脸,神色平静到几乎漠然,垂眸一言不发。
他高中在上海读书,当时庄褚是他的同学。说是同学,但是庄褚却从来不太合群,班级里经常当没这个人,庄褚存在感最高的时候,也就是发成绩单的时候,他的名字被油墨印刷,列在班级和年级排名的最上首。
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他,班里的同学自以为隐秘地回头望。
女生大概是觉得他生得好看成绩又好,男生回头则带了点看热闹的成分。眼神交错间,他们在彼此的眼里心照不宣地看见两个字:
“怪物”。
他早就决定走艺考路线,跟班里的交集不是很多。但是每次结束集训,回班里上课,都能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感受到与众不同、格格不入的阴云。
也不知道是因为班里的排挤,还是因为庄褚自己。
后来听说庄褚出国留学去了,纪安泽还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替庄褚,还是替自己。
此时此刻,中艺礼堂,光阴错落间,纪安泽想,离谱,明明隔了几年又跨越半个地球,怎么还是让他在这里见到了庄褚?
难道这就是天道冥冥,报应不爽?
詹梨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好像没动静了,回过头,语气称不上差,也绝对不怎么好:“怎么了?”
时逾也回头,捕捉到了纪安泽脸上最后一瞬稍纵即逝的表情。
“你自己注意点吧,”纪安泽对时逾说,但眼神仍然牢牢凝在庄褚的身上,快速丢下一句话,而后就走远了,“我经纪人那边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呕,”詹梨对着纪安泽的背影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他真的好普且信——难道还要你感谢他特意提醒吗?”
顿了顿,她又说:“听说纪安泽的经纪人是那个老万头……你多少还是注意一下。”
时逾胡乱地应了一声。
事已至此,他不想理顺詹梨与纪安泽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关心纪安泽看见庄褚的那一瞬间,那种惊惧且惶恐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你认识他吗?”时逾问。
庄褚平静地说:“高中同学。”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痕迹。似乎高中同学,就只是高中同学。
没有人看到,庄褚的手机其实一直是黑屏,从来没有通话点亮过他的手机屏幕。
*
五月底,中艺校园已经提前挂上了红绸,各个角落里摆满了百年纪念的雕塑和装饰,时常见到有学生和游客在校园里合影。校庆晚会正式演出这天,门禁反倒管得很严。
来的都是演艺界的重要人物,不能让随随便便的人混进来。
叶襄居然也要上台演出,时逾拿到节目单的时候,才看见她有一个合唱节目,跟其他几个大小花一起。
礼堂的二楼被充作后台,此刻正人声鼎沸。时逾和叶襄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襄还亲昵地揽住他:“紧张吗?”
“还好。”时逾说。
叶襄端详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没嘴硬,心里有点惊讶:“心理素质不错嘛,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说不定是我天赋异禀。”时逾开玩笑。
叶襄拍拍他的肩膀:“加油,下面多少导演看着呢,把握住机会。”
“哈?说的好像他们不看着我就不演了一样。”经过前段时间,时逾跟叶襄说话大大方方的,也不拿她当师姐前辈之类的看待。偏偏叶襄虽然大小姐脾气重,但是就吃这一款,闻言也笑:“是我说错了,祝你开门红?”
“多谢。”
因为演出的缘故,后台鱼龙混杂,时逾换完衣服化完妆,把手机和随身物品全部锁到后台的储物柜里面去。关柜门的时候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出来,正好收到一条消息。
庄褚:虽然感觉告诉你会给你造成心理压力
庄褚:但是还是想说。
庄褚:我在台下看着你。
今天中艺门禁,不明人员基本都被拦在外边了。
庄褚原本也是这一类,但是时逾想想庄褚他哥哥庄岑随手送了一套北京市区房——还说那个小区是他的产业——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门路的人。
时逾:你上次打电话,就是去拿门票的吗?
庄褚:问别人要了一张请柬。
时逾:那么,祝我好运?
庄褚: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