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痛轻点!痛死我了啊啊啊啊都说了轻点了!!!”
“闭嘴。”包厢里,长发的男人眉心一跳,压着我伤口的动作又重了几分,我嚎叫了一声,眼看他还有再次加重的趋势,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将绷带在我的手上又缠了几圈,才放开了我。
我满腹委屈地收回了手,转头向布加拉提告状:“布加拉提先生!”
布加拉提却没有答话,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之后呢?——你杀了他?”
我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
“……我杀了他。”沉默了片刻,我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除了一开始就逃跑的约书亚,应该没有人看见我们。我不后悔杀了他,我只是害怕…我怕会牵连到叔叔……”
我说着,终于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眼泪以那句话为契机,从眼眶中接连不断地滚落。像是猛然被人拽回了现实一般,周围凝固的、沉甸甸的空气恢复了流动,卷回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一边胡乱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难堪地乞求着眼前的黑帮:“布加拉提先生,那个男人是黑帮……我杀了人,如果他们找到了我,给我怎样的惩罚都好……可是叔叔是唯一救了我的人,求求您,拜托了,拜托……”
布加拉提的伙伴交流着什么,在我越来越大的哭声中混杂成了含糊的低语。而他的脸在我模糊的视野中晕成了无意义的色块,只剩下一双蓝色的眼睛,依旧看着我的方向。
“……没事的。”他最后这样说,“不要多想,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谢谢您,布加拉提先生。”我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慢慢地伏下身体,直至额头触碰到我放于膝盖上的双手。
之后的半小时里,这一群人又是吃东西又是插科打诨教数学题的,把我留在一旁独自冷静了了一会儿。直到我情绪稳定了之后,布加拉提先生第一时间把我训了一顿,言辞意外地还挺严厉。其他几个人则对我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不过其中一个戴着帽子、造型宛如头顶菠萝的男人不知为何反倒称赞了我一下……让我感觉更加战战兢兢了。
吃完东西他们就离开了,走之前布加拉提还不忘安抚了一下我让我放心,我拍着胸脯热泪盈眶地跟他保证,下次他来我亲自下厨做中华料理。
……对方无情地婉拒了我。
不吃算了!做饭也是很累的啊!
总之!比起那些想也没用的事情……还是去学习好了!
捧着乔鲁诺的笔记本补全了这两天的进度,我爬上床的时候,满心以为自己会一夜无梦,或者梦到满脑子的公式。
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在梦中看见烈火中父亲伸出的手臂,热浪将其扭曲成波纹状的线条,他死死瞪着我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眼泪在空气中蒸发,我倒退一步,从窗口跌下。
“你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很差……”乔鲁诺皱着眉,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真的发烧了?还是昨晚熬夜了?如果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来问我的。”
我把笔记本塞进他手里:“我没事,只是没有睡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接话。我也没有再多说的心思,朝他挥了挥手就转过了身:“那我先走了,多谢你的笔记。”
“……”
他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惊讶地回过头:“怎么了?”
乔鲁诺没有回答我,而是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跑了起来。我勉强辨认出是他宿舍楼的方向,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冲进了他的寝室。
“你搞什么啊?你以为是少女漫画吗!日剧跑什么的!”靠在门板上喘了几口气,我吐槽道。
“你的手为什么受伤了?”他抱着手臂站在桌前,“都到了需要包扎的地步,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伤。绷带绑得很专业,绝对不可能是你自己或者家人的手笔。发生什么事了,安平?”
我翻着白眼杠他:“就不能是我去医院包扎的吗?”
“你不会去医院排队的。‘等我在那不勒斯的医院排到队,我的病已经好了’,上个礼拜你还这么说。”
“我改主意了!”我恶声恶气道,“我就是去医院治我的嘴碎的!”
我以为他会对我的这幅态度生气,他却没有。他只是叹了口气,盯着我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会逼你。…但是,安平,你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