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是落在自己身下的。

陆商亭皱眉扶额，他拼命地晃着脑袋，想要把一些糟糕的想法晃出脑袋。

“那你也要早点休息。”

“好。你先去睡吧。”

“嗯。”

苏葶苈穿着陆商亭的白衬衫，躺在他的床上。

她翻了好几翻，怎么都睡不着。

衬衣上的薰衣草柔顺剂的香味混合着陆商亭身上独特的冷冽寒松香，以及他常用的外用药膏的药香，这几种淡淡的香气既独立又互相交织着充斥在她的鼻腔里，她怎么能睡得着。

这这样铺天盖地都是他特有的味道中，苏葶苈突然想到了他抱着自己的样子。

在急诊科的小小休息室里，他搂着自己，一次次地在她的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

想到这些，她更睡不着了。

她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耳边时钟秒针走动的每一秒她都听得格外真切。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苏葶苈已经无聊到开始数秒数了，但秒针走了好几圈，她甚至数到了四位数可还是睡不着。

她抓狂地抓乱自己蓬松的头发，边从床上坐起。

和苏葶苈一样清醒的还是陆商亭。

他先是走到厨房，喝了一杯冰水，又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洗脸，方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正在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舒一口气时，苏葶苈突然出现在在浴室门口。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噘嘴嘟囔道：“陆商亭，我睡不着……”

“怎么……”陆商亭的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我想要你陪我睡嘛。”苏葶苈娇嗔的语气，外加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他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他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

因为珍惜，所以在做任何决定，任何事之前，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是他们恋爱的第一天，陆商亭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合适。

他坐在床边，十分犹豫。

和犹豫不决的他比起来，苏葶苈显得很坦然，她挪到了床的右侧，拍了拍左边的空位说：“上来呀。陆商亭，你怎么了？”

陆商亭叹了一口，最终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苏葶苈的手很自然地环着他的腰，侧脸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臂旁，“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安心很多。”

“是嘛。”陆商亭笑了笑，和她的自然相比，他的身子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直，他的手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抚道，“那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我想听你讲故事。”

“嗯？”陆商亭轻咳一声，发出一声疑问。

苏葶苈指了指床头柜里放着的童话书，“我以为你这里会放医学书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连环画和童话故事。”

陆商亭随手抽了一本，“是买给馨儿的。她爸爸算是我家为数不多的常客了，有时候也会带她过来，所以就准备了一些。以前她是不喜欢这些，说太幼稚了。但……”

他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些，“她爸妈不在之后，她却忽然喜欢听我说这些故事了。大概是童话里的结局大多都是好的吧。可惜，现实不是童话故事。”

听到这句感叹，苏葶苈抱着他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娇嗔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更加珍惜现在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是啊。”陆商亭低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轻吻，他笑着翻开书，“那让我们看看，今天要讲什么故事……”

翻开书以后，陆商亭再次顿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抽的一本书，竟然是一本童话故事里为数不多的以悲剧结尾的《人鱼公主》。苏葶苈闭着眼躺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的沉默后，不安地问：“怎么了？”

“没事。”陆商亭抬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想听故事就听话，把眼睛闭好。”

“嗯。”

陆商亭清了清嗓子，边翻书边念道：“从前，在蔚蓝大海的深处，有一座华丽的城堡，里面住着漂亮的人鱼公主……”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清润的泉水，慢慢地流进苏葶苈的心里。

在念到小美人鱼用动人的歌声想巫婆换取双腿时，苏葶苈忽然鼻头一酸。

可陆商亭却转而念道：“就在小美人醒来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拥有了一双和人类一样的腿，而且当她开心地朝着王子招手时，依然可以发出美妙的歌声。因为她的勇敢感动了巫婆，巫婆破例没有收取任何东西。”

“王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救过他的姑娘。他被她的勇敢和善良所吸引，他告诉她，早在她救自己的一刻，他就知道她是一条人鱼，他不介意她与众不同的鱼尾和身份，他只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

陆商亭合上书，“最后，人鱼公主和王子在他们的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苏葶苈抬头，惊喜地看向他：“你怎么改了结局？”

陆商亭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说：“因为每个勇敢的人都值得拥有美好的结局。”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的小公主，是不是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