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已定。
朱国祯和缪昌期扬长而去但已经无关大局。
尤其是官应震很隐晦的把朱国祯与缪昌期之间的态度差异透露给王永光之后王永光更是坚定了决心崇正书院也必须要跟随潮流而动。
便是没有这场风波崇正书院也不是觉察不到通惠书院的异动与龙禁尉关系密切的通惠书院某种意义其实也传递了皇帝的一些意图才对。
兴奋的学生们几乎热闹了一个通宵这个时候书院严谨的风纪似乎都起不到作用了不过齐永泰和官应震都不是死板教条的人只要同学们行为不太出格他们都没有干预。
陈奇瑜和方有度无疑是舍中最得意的两人三场辩论战中西园以二比一获胜但是东园虽败犹荣。
没有人再在意这一点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表现。
陈奇瑜和方有度表现都可圈可点尤其是方有度。
对他来说这样一个机遇千载难逢他实现了在诸位大贤和几家书院的优秀学子面前展示自我的机会或者说他一跃成名虽然这个名还显得有些虚无。
辉煌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中这一场盛会不过是提升了青檀书院的名气为明年后年吸引更多的优秀学子前来打好了基础但最终还是要化为后年秋闱和下科春闱那才是真正的试金石。
冯紫英看到方有度满面红光的向自己走来时默默地想道。
方有度真的很感激冯紫英。
他觉得他自己活了这十多年也许有两件事情会给自己命运带来巨大改变第一就是进了青檀书院第二就是参加了这一轮辩论大赛。
进青檀书院不用说整个县里都为之震动全家上下几乎是用一种饱含深情厚望的目光目送他踏上北上的行程。
十一两银子并八百零五文铜钱这将是他三年直到秋闱的所有花费也是老父亲悍然卖掉了家中仅有两亩水田之后所获全数交给了自己。
这份寄托让他倍感压力。
他必须要出头秋闱若是不能考中举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家人。
从歙县到京师他没敢走陆路而是从长江上坐船沿运河进京。
一路为船上的船夫们洗衣擦拭船舱以便最大限度的节约花费。
到京师十一两银子仍在八百零五文铜钱只剩下三百二十七文整整一个半月时间他手上平添了许多厚茧。
这三年他没打算过回乡既没有时间和精力也没有足够的银钱这一年下来饶是他省吃俭用他也已经花去了二两银子。
青檀书院再是清贫节俭但是必要的花销不会少像笔墨纸砚一些必要的书籍经义都少不了。
这些付出方有度觉得都值得只要后年的秋闱他能考过哪怕春闱过不了甚至再等十年八年年他也熬得起。
因为只要中了举人那命运就已经改变至于说想要中进士那更多是自己渴望对自身命运的一种拼搏。
但没人可确定自己秋闱一定能过如果过不了方有度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能力留下来再读三年也许就只能黯然回乡靠着这个秀才身份在家乡找个塾师西席位子填补家用了。
这种迫在眉睫的巨大压力让方有度一直处于一种心力交瘁的状态下所以当冯紫英出现在书院里时他是无比痛恨的。
这等生活无忧的勋贵子弟为何还要来书院读书?哪怕是后面冯紫英的格外努力和自律让方有度观感有所改观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浓烈的抵触情绪。
这一切一直到冯紫英拿出了这样一个辩论大赛的构想而且还力荐他参加预赛乃至最终进入了东园五人组。
方有度觉得上苍垂青了自己两次。
不仅仅是辩论大赛带来的名声更重要的让他觉察到了这是书院在有针对性的为下科秋闱的时政策论作准备了这意味着秋闱中式书院有更大的优势了。
有了这样一轮大赛经历哪怕是自己秋闱真的没过方有度觉得自己都有很大几率可以留下来参加下一科秋闱甚至即便是留不了青檀书院他也有把握到崇正或者通惠这样的书院去学习三年。
“方叔怎么了?”看见方有度目光里的激动兴奋以及一些隐藏的东西冯紫英大略能感受到。
前世今生他的经历太过丰富哪怕他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份角色前世中的很多东西在渐渐淡忘但很多东西却已经成为下意识的直觉了。
“呃没什么紫英谢谢了。”方有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说点儿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
“方叔我们是同学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儿见外?何况我并没有作什么啊。”冯紫英浅浅一笑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肩头:“别想那么多再说了真要想感谢山长和掌院要感谢小弟那等到方叔你秋闱中式之后再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