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乔眼神一亮:“支狩真可有什么异常?”
“那个瓜娃子除了吃喝玩乐还晓得个啥?”即便心神受控支由的语气兀自透出强烈的不屑。
王子乔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接着问道:“羽族在蛮荒有多少人?”
“不晓得俺没见过其他羽族只和那个小伙子联络。”
“他姓什么?样貌如何?剑道修炼到什么层次?”
“他自称乌七人很瘦皮肤黝黑眼睛更是黑得发亮。剑道什么的俺不懂不过他很厉害肯定比巴雷厉害也比支野厉害。”
“果然是羽族的乌部出动。”王子乔喃喃自语。天荒羽族号称百部众以凤部和鹤部为首绝代剑仙尽出其中。乌部则专门从事侦查、监测以及阴谋暗杀修炼的剑道以阴诡敏捷为主。
而无论是隶属于武道的剑道还是术道都统一分为四个层次:炼精化气炼气还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修炼者一旦突破最后的炼虚合道即能破碎虚空飞升成仙。
巴雷的武道刚刚触及精神领域算是炼气还神的初步阶段。炼气还神得悟精神真谛与武技、术法相合生出无穷妙用已经步入真正的高手之林。而大多数修炼者究其一生只能在炼精化气的境界徘徊。
乌七比巴雷更强意味着他至少是炼气还神的中、高阶甚至大圆满。再加上羽族剑道无坚不摧无术不破这等高手一个人足以监控衰败的支氏部落。
“乌七有没有打听过祝由禁咒术?”
“从来没有。”
王子乔微微一愕如果不是为了巫族最神秘的传承羽族何必盯上支氏部落?难道还有隐情?他苦思良久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凶险仿佛自己卷入一盘波诡云谲的生死棋局稍不留神势必被执棋双方吃得尸骨无存。
最佳做法莫过于立即抽身而退远离此局。
可惜他不能。
“支野是怎么死的?”
“他独自外出狩猎死在乌七剑下。”
“乌七为什么杀支野?”
“完全是个意外。支野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主动出的手。乌七告诉俺当时支野像急红了眼睛的疯狗死死缠住他不放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搏命险招他实在留不了手被迫杀了支野。”
王子乔凭地冒出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难道支野……他沉吟片刻又问:“血眼隼放出去传讯再到返回需要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血眼隼一个时辰可飞八百里还要在乌七那里耽搁片刻依此可知乌七的住处相距百灵山百里左右。附近应该山深林密适合藏身还要有充足的水源以供日常洗漱饮用……王子乔正自推算忽地鼻孔一热渗出两行细细的鲜血。
心湖上光影一阵抖动倏然模糊。
支由蓦地一震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似要清醒过来。
王子乔轻轻抹掉鼻血殷红的血沁在他白玉无瑕的指尖上触目惊心。
他奴役支由心神牵动了魂魄旧伤已经无力再问下去。光阴荏苒天地重成他受损的魂魄不仅没有恢复反而伤势加重连如此简单的术法都难以为继。
再过几年怕是连自己的意识都会慢慢消逝在这个世界吧。
“你你对俺做了什么?”支由神智一清满脸惊骇地瞪着王子乔。
“你该问自己做过些什么。”王子乔答道。
支由呆了半晌突然涕泪横流:“俺只是不想死俺只是想多活几年啊!”他颤抖地抓住王子乔的袍摆松弛干瘪的手揪紧了犹如痛苦蜷曲的枯藤。
“先生你知道一个人老朽等死的绝望吗?爬不动山了皮肉也瘪了拉屎还要弄脏裤头。干不动娘们多吃几口肉就会上吐下泻。阴雨天老寒腿痛得睡不着觉只好眼睁睁瞅着窗外熬到天亮。”他直直瞠视王子乔慢慢松开手惨笑:“你还年轻你不会明白的。”
王子乔凝视支由片刻道:“事过春梦无痕心为难得糊涂。巫祭大人忘了今晚吧对你我都好。”挥袖一拂走向竹梯。
支由不知所措地望着王子乔的背影忽地追过去苦苦央求:“先生俺的俺那只血眼隼……能不能……还给俺。”王子乔的意思似乎并不想追究什么可他怎甘心让把柄捏在对方手里?
“巫祭弄错了哪来的血眼隼?你鸟笼里养的不是血眼雀么?”
支由闻言一呆王子乔已然下了阁楼。他扭头再瞧那只消失的血眼隼不知何时重新蹲在笼内血红色的鸟瞳透着一丝茫然。
支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急惶惶奔过去打开笼门一把攫住血眼隼猛地捏断鸟颈。
短促、凄厉的鸟鸣声戛然而止王子乔停下脚步。
在他精神的最深处心湖平静如水四面八方是庞大无边的凹陷湖床形如干涸盆地。
比起当年心湖萎缩了万倍不止。唯有找到诠释魂魄奥义的祝由禁咒术才有恢复的可能。
王子乔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阁楼自己和支由又有什么不同呢?孤独漂浮在黑夜的茫茫深海上是看不到别人的。
唯一的光亮来自于自己的眼睛。
谁不会抓紧那唯一一根救命枯草呢?
支由如此他亦如此支狩真同样如此。
或许这才是世间最奇妙的人心吧。
王子乔漠然一笑仰首望向深邃无际的天空。
让我们再较量一次吧。
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