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在旁听了笑道:“表叔。叔祖母现下就沾了二郎的光了。”
张老爷望向王琪道:“哦?从何说起?”
王琪从怀中掏出那封诰赠卷轴递给张老爷道:“表叔皇上加恩族叔、族婶得了封赠叔祖母成了五品太宜人。”
张老爷双手接了郑重展开看着看着面上已经忍不住带了激动。
他放下卷轴看向道痴。道:“二郎舞勺之年便能为长辈先人赚得这份殊荣甚好甚好。你父母泉下有知亦会欣慰不已!”
道痴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不过是侥天之幸。并非小侄之功。小侄羞愧。”
张老爷摇头道:“时也命也。二郎聪敏不俗前程可期。却因少父兄扶持仕途上总有些艰难。如今借着东风将来前程少了波折也是二郎时运到了无需妄自菲薄。且要记得分寸勿要行被厌弃之举。忠诚勤勉方是稳妥。”
世间本无公平。官场之上尤甚。
真正官场得意之人又有几个没有靠山助力的。到了道痴这里只是靠山比旁人更硬些。可是君臣之谊又哪里比得上家族血脉相系。亲人之间有包容爱护做了错事也能得到谅解;帝王的荣宠却虚无缥缈不可掌握又关乎生死。
这又是一番忠告。
道痴的长辈不少张老爷并不算亲近的可这两次三番地真心告诫却说到道痴心中。
张老爷不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又是这般通透的性子道痴感激之余不由有些意动斟酌道:“朝廷用人三途并用。若有机会世叔可想过要出仕?”
三途除了科举还有举荐与恩荫。
张老爷无心应试恩荫又谈不上剩下的就只有举荐了。
张老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正色道:“我才说过‘分寸’二字二郎就忘了?二郎自身不过舞勺之年即便与今上潜邸有旧又有何功勋?一份诰赠已是今上降下隆恩二郎当感激涕零好生读书以待出仕后为今上效命方显忠诚之心。举荐弄权不是二郎现下可为能为之事。别说是我就是你姐夫那里亦不需你惦记。我虽没见过今上可却晓得人情道理。你身为今上伴读是今上可信之人。你用这信任去换权势这份信任就会散了。鼠目寸光愚不可及!”说到最后已经带了怒意。
若说前面的话是忠言告诫这段话就是直言呵斥。
即便道痴素来淡定眼下也被训得满脸通红。
王琪在旁更是坐不住忙起身道:“表叔误会二郎想着举荐表叔与表哥出仕是侄儿的意思。方才侄儿在路上撺掇的二郎。”
张老爷闻言神情稍缓不过言语依旧锋利冷笑道:“七郎即便日后成了皇亲也在安陆操心京城之事也太早了。”
在世人眼中嘉靖是过继到皇室三郡主依旧是王府郡主王琪这个仪宾自然也没有离开藩国的道理。
王琪满脸通红又不好说自己担心成了驸马的话点头道:“侄儿晓得错了。”
虽说王琪与道痴依旧受教的模样可两人面露窘态显然心里并不坦荡。张老爷的眼中露出几分失望没了说教的兴致起身道:“我不日离京要去与两个老友道别恕不奉陪了你们两个去见顺娘吧。”
说罢他唤了小厮进来吩咐引两人去内宅便丢下二人自己出门访友去了。
道痴与王琪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讪讪。之前还羡慕张老爷的洒脱随性可这份随性用到他们身上还真有些受不住。换做面皮薄的被这样仍在一旁哪里好意思再次登门。
同时张老爷的话也如警钟一般敲打在二人心上。
两人都是上无父兄自诩有几分小聪明惯会自己拿主意的。听了张老爷这番话才晓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他们这几分小聪明显得太笨拙。
道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七哥与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心中开始反省自己这些日子还是浮躁真的“鼠目寸光”了。对于嘉靖来说哪里看不出真心与假意。即便自己晓得所谓“忠心”有了参杂可也得当成十足真心来表现才好。
王琪心有戚戚然地点头道:“清静无为总比画蛇添足要稳妥。”
顺娘已经得了消息晓得王琪与道痴来了恨不得立时到前头来可晓得公公在前院待客没有使人相招也不好随意到前面来早打发腊梅到前头穿堂后等着。
小厮一带二人到穿堂腊梅便看到便转身去通传。
因此等道痴与王琪到了后院顺娘已经从厢房出来 迎上前来。
道痴见她疾行而来忙速行两步扶住道:“姐姐慢些!”
顺娘盯着道痴看着不知不觉红了眼圈道:“二郎长大了比姐姐还高了。”
道痴也看着顺娘道:“姐姐没长个子倒是见丰腴。”
顺娘怀孕两月虽没显怀可是下巴比出嫁前圆润不少唇红齿白多了少妇风韵倒是比出嫁颜色更好。瞧着她眉眼之间恬静宁和日子过的当算顺心。
道痴心里踏实许多虽说顺娘家书中都是好话可到底是做人家媳妇与在家做女儿不同。又因顺娘性子绵软他与王宁氏两个始终都有些放心不下。
王宁氏能舍了故里答应随着孙子移居京城大半也是因不放心顺娘所致。
王琪见他们姊弟亲昵心中酸酸的嘟囔道:“顺娘姐姐眼中就剩下二郎了。”
顺娘笑道:“七郎勿恼我是好几年不见二郎才紧着二郎先说话。”
王琪“嘿嘿”两声道:“外甥呢上回我教了他叫‘舅舅’也不知还会不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