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动作微顿“嗯”了一声。
“太冒险了”萧逐风并不赞同“如果她现在向官府举告你你就死定了。”
裴云暎笑笑:“她尚且自顾不暇不会在这个时候引火烧身。”
他想起陆瞳放在小厨房中两大缸毒物以及她面对申奉应时熟练的应付眸色渐渐冷冽。
这位陆大夫似乎有不少秘密杀过人面不改色诬陷纵然那一夜他不请自来逼迫她与自己“同流合污”只在初始的意外过后她便自然而然接受了下来。
好似沉浸在自己世界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
独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因为自己有事可做。
她究竟想做什么?
萧逐风看他一眼:“不过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
“何事?”
“前几日太府寺卿的下人前去西街闹事说仁心医馆的坐馆医女勾引董家少爷。”
裴云暎嗤地一笑提起桌上茶壶倒茶:“董家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自己这样的在陆瞳眼里与“埋在树下的半块猪肉”没有任何区别恐怕董麟在这位陆大夫眼里连猪肉都不如。
“闹得很大西街很多人都听见了。说是那位陆医女利用董麟买通医行中人好参加今年太医局春试。”
此话一出裴云暎倒茶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萧逐风:“春试?”
萧逐风耸了耸肩“看来这就是那位医女的目的了。”
参加太医局春试无非是为了通过后入翰林医官院做医官。做医官听着光鲜但实际或许并不如在西街小医馆来得自由。看起来陆瞳也不是在意名利之人。
唯一可能是她想名正言顺进宫。
萧逐风道:“之前你猜她是三皇子的人如今可以排除。要是三皇子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送她入宫。”
三皇子想要在宫里安排一个人何须这样麻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更不会和太府寺卿风月消息搅在一起。
他看向裴云暎沉默一下才道:“会不会是别的皇子?”
裴云暎摇头。
盛京水深官场人情错综复杂但有一点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其他皇子都不会让一介平人女子做他们重要的棋子。
这是上位者的傲慢。
见好友神色冷凝萧逐风拍了拍桌子“不必多想或许障眼法也说不定。太医局年年春试除了太医局学生民间医工通过者寥寥无几也许那位陆大夫造势得轰轰烈烈到最后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徒惹人笑话一场。”
这话倒是事实陆瞳一个民间医女又无医官教导落榜的可能性很大。想来正因如此太府寺卿的那位董夫人才会任由流言传得满天飞——因为笃定陆瞳会成为这场风月传闻中最大的输家。
桌上茶水温热瓷盅上描摹的墨画深深浅浅在热雾里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青年低眉看着道:“那可未必。”
……
仁心医馆的平民医女不知天高地厚要参加来年太医局春试还差人去西街书肆大量收购医籍药理这件事一夜间便传遍整个医行。
也不止是医行盛京街头巷尾多少也有些传言。毕竟前有“春水生”和“纤纤”后有文郡王妃差壮男队亲自登门送上的锦毯仁心医馆在盛京也不算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了。
杜长卿不知从哪得知消息一大早匆匆赶来陆瞳才把医馆门打开迎面就撞上杜长卿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不是我说的!”杜长卿梗着脖子辩解“一定是洛大嘴那张大嘴说出去!”
去书肆买医籍这种事传出去虽然不至于贻笑大方但总归让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有时候戏台子搭得太高不想唱也得唱下去。
“我就是去买了几本书没跟他多说两句谁知道这王八蛋嘴上没把门?”
银筝笑嘻嘻凑过来:“哎?可是阿城不是说那些医籍是他买的和杜掌柜您没有一分关系嘛?”她恍然“怎么又成您买的了?”
杜长卿一噎。
银筝“扑哧”笑出声来。
杜长卿说得那般义正言辞一赌气就十几日不出现偏流言一飞就匆匆赶回解释也实在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支吾片刻杜长卿破罐子破摔道:“是我买的怎么了?”
他一甩袖子冷冷笑道:“陆大夫一心想春试考进翰林医官院大门那太好了我这铺子每月少发二两月银恰好省钱。”
“再者西街出个翰林医官医官也连带沾光这么好的事情我当然要合力促成。”
阿城瞅他一眼:“可是东家不是舍不得陆大夫嘛?”
“谁舍不得她了?”杜长卿大怒:“人家有人家的事我有我的日子!大家各走各道谁离开谁还不能过了?”
屋中众人:“……”
陆瞳放下手中药棰:“杜掌柜。”
“干什么!”
“多谢你送我的医籍对我来说很有用。”
银筝忙帮腔道:“是呀姑娘手不释卷看了好几日夜里都睡得晚绝没有白辜负杜掌柜的心意。”
杜长卿看陆瞳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反倒衬得自己如跳梁小丑般沉不住气然而一想到陆瞳不日就要离开此地未免又觉心塞干脆阴阳怪气道:“那很好嘛人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董家那矮子翻脸不认人说不准陆大夫就能在春试一鸣惊人咱们西街也能出个翰林医官。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活的翰林医官嘞!”
银筝:“……”
陆瞳低头笑笑。
这笑越发让杜长卿心烦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陆瞳先开口:“有一件事还想请杜掌柜帮忙。”
“什么忙?怎么不找你那裴殿帅董少爷的帮?说吧!”
陆瞳拿起桌上卷册:“我想知道这卷册杜掌柜从何处买得?”
杜长卿没好气转头一瞥眼看清陆瞳手中卷册。卷册很薄只有薄薄几张纸张泛黄粗糙还有些皱巴巴乍一眼看上去更像废纸。
杜长卿愣了愣狐疑开口:“这不是搭头么?”
“搭头?”
“二两银子三本医籍附送几张搭头。”
他看一眼陆瞳:“怎么还想再送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