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忽地微微一笑“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真的?”
“唉可能真的是太久没吃中国菜了怎么难吃的菜都成了山珍海味。”他摇摇头佯做可怜地叹息玩笑嘲弄的言语却没再激起她的怒气。
她只是轻轻旋个身重新在他面前落坐弧形优美的唇角浅浅漾开一抹好看的笑。
☆☆☆
两人的关系变了。
变得融洽、自然不再像从前一样见了面要不就恶言相向要不就冷冰冰地默然无语。
她会对他说话了上及天文、下达地理;他也会笑了经常冲着她的妙语如珠洒落一连串清朗笑声。
日复一日的复健对两人不再是气氛僵凝的折磨反而是两人天南地北、爽阔交谈的好时光。
他也不再排斥复健对她安排的每一个疗程都尽心尽力地配合不管多苦、多难受他都咬着牙忍下来。也因此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双腿情况进展良好比之前两、三个月进步神速许多。
就连任无情来到石园也对哥哥的情况表示的乐观。
“多亏你了羽纯要不是你尽心帮忙傲天不会复原得那么快。”那日任无情终于将手边事务告一段落从台湾飞来德国在与两人共进晚餐后悄悄将薛羽纯拉到一旁低声道谢。
“这也不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主要是傲天自己配合复健。”
“那也是因为有你。”任无情依然将一切归功于她。“想当初他不是宁死都不肯复健吗?除了你还有谁治得了他那副硬脾气?”
她忍不住笑开“听你说的把自己的哥哥评得像头顽固的牛。”
“他是顽固啊也只有你有办法激他。”
“是啊多亏我们俩素不对盘。”
“没想到他真的愿意配合你进行复健……”
是啊她也没想到没想到有一天他真能平心静气听由她复健的安排更没想到他能如此进步神速。
无情刚刚离开几天后他便已经能撑着拐杖站着了由一开始的不及半秒到能够整整数分钟屹立不摇。
他也可以依靠拐杖一步一步行走走上十几二十分钟的也不疲倦。
于是她要他试着开始不靠拐杖凭着自身的力量站起来。
“你试试看你可以做到的。”她微笑望他朝他伸展双臂鼓励创建从轮椅上站起朝她走来。“我会在这里接住你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双臂搁在轮椅扶手先是利用扶手撑起自己修长的身躯然后缓缓放开双手。
身子因重心不稳晃了一晃他连忙伸出右手扶住轮椅把手。
“加油。”她紧盯着他柔声鼓励道。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她绽着光彩的美眸一咬牙再度松开依凭着轮椅的右手。
一瞬间全身所有的重量全往双腿集中强大的负荷令他腿部肌肉不停怞搐。
他强忍着。
“会痛吗?”她担忧地凝睇她紧绷的表情。
“不。”他摇摇头更加用力咬紧牙关。
“可以走吗?”
“可以。”说着他偏转身子朝她的方向前进了一小步接着又一小步。
但只这么两步他便撑持不住庞大的身躯整个摔入她怀里。
她一愣愕然的神智还来不及反应柔软纤细的娇躯便被他整个人压倒在草地上。
她一声娇呼他则是气喘吁吁地道歉。
“对……对不起。”
“没关系。”她连忙摇头镇定方才因意外跌倒过于紊乱的呼吸接着一抬眸望入一对深邃幽瞳。
他——距离她的脸好近。
她心跳狂跳感觉到他暖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颊畔唤起某种的知觉不觉微微羞赧莹润的玉颊染上蔷薇红晕。
而当氤氲着雾气的暗眸一流转发现他的身躯竟紧紧地密合她窈窕的曲线时就连藏在衣衫下的也瞬间敏感起来。
他就那样压着她压着她柔软的侞峰……
“你……”她轻轻喘着气借臂一曲抵住他宽广的胸膛徒劳地想推开两人如此亲密的距离。“可不可以……”
“什么?”他凝望着她明明知道她正试图推开自己软倒的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自有其主张选择依恋她曼妙的娇躯。
“能不能别这样压着我?”
她的嗓音轻细墨帘低垂掩去眸中神色他却能由她染及颈项的红云轻易看出她的娇羞不自在。
他心中一动一手固然撑住草地让自己身子稍稍离开她另一只手却依依不舍地流连她鬓边为她掇拾微微凌乱的发丝。
她倏地倒怞一口气。
而他仿佛没察觉她身子的更加僵硬只低低问道:“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这颜色?”
他问话的语音宛若向晚微风轻轻朝她吹来令她心跳不已。“什、什么?”
“头发啊。”他轻轻叹息“为什么要染成这颜色?以前乌黑亮丽的多好!”
“染成……染成咖啡红不好吗?不好看?”她屏住气息。
“好看。”
“那……”
“可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黑头发。”他低低地一面玩弄着她发丝黑眸迷浮!叭崛崃亮恋模多动人。”
“你——”她凝睇他话语梗在喉头。
他没看她他看的是他正在把玩的秀丽发丝他看的是遥远的过往。
“我还记得你以前走在校园里的模样步履坚定下巴骄傲地微微抬高被风吹拂的发丝常凌乱地贴向脸颊。然后你便会皱眉不耐烦地将那些调皮的发绺重新拨回耳后——”
她嗓音沙哑“你怎么会记得那些?”
“我记得的可多了。”他忽地一扯嘴角收回凝定过往的眸光看了她好一会儿忽地翻转身子躺落她身旁的草地。
她怔怔然当他伟岸的身躯离开她的那一刹那她竟有莫名的失望。
半晌她好不容易捉回迷干裰牵侧转过秀丽容颜明眸凝定他英挺有型的侧面。
他仿佛感觉到她的凝视也侧转头朝她微微一笑“我还记得第一次听你读诗。”
“诗?”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闪躲的白鸟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他低低念着微笑加深。
那是席慕容的“白鸟之死”。
薛羽纯呼吸一颤脑海不觉流转起这首十几年来在心中默念过千遍万遍的诗句。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唯一能伤我的射手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所有不能忘的欢乐与悲愁——”她跟着轻轻念着忽地全身一颤。
他是这世间唯一能伤她的射手而他是否也记得所有关于她的青春岁月?
他说他记得年少时的她记得许多关于她的事他……难道别有用意?
她凝望他有股热切的渴望想认清他瞳眸深处蕴涵的是什么但他却忽然别过头英挺的面容朝上对着向晚天际绚烂的彩霞。
“我记得那回你怀疑我是因为吸毒才被英国学校退学回去台湾。”他忽地开口闷闷地。
“啊那件事。”她忽地直起上半身急迫地想对他解释一切“我后来知道不是那样了无情告诉过我那件事是我误会了你。”
“无情告诉你?”
“嗯他告诉我你是被同学栽赃的那毒品是被他们藏入你房间你事先并不知情。”
“你相信?”
“当然。”
“是因为我还是无情?”
“嗯?”她一愕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
“你相信我没吸毒是因为相信我本人还是相信无情不会骗你?”他问仍然没有看她。
“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他嗓音沉涩“如果是我亲口告诉你被人栽赃你大概打死也不相信的吧?”
“我不会。”
“不会相信?”
“不会不相信。”她忽地凝眉望向神情诡异难解的他“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会相信?”
“因为你一向那样不是吗?”他拉扯着嘴角微微自嘲地“你早认定了我是不良少年又怎么可能相信我的话?”
“我——”她一窒。
“我没说错吧?”
她沉默半晌终于坦然承认“我承认自己刚开始是对你有些偏见。”
“只有刚开始?”
“我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怅然的语调惊怔了他蓦地直起上半身深不见底的黑眸凝向她。
☆☆☆
“任傲天你还要继续踢?”
夜晚空落暗黑的校园只有躁场上还有几条人影一个正练习盘球的任傲天一个在他身旁一面挥汁一面不可思议瞪他的男同学还有悄悄隐在一棵参天大树后的薛羽纯。
她不是有意窥视只是刚刚结束了一个人的留校自习信步经过躁场见到他还在踢球的身影一时好奇凝住了脚步。
他是那么专注练习着旁若无人微微仰起的脸庞在柔和月光掩映下显得格外清秀。
他总是留得这么晚吗?她想起那夜在凉亭里也是大约这样的时分两人短暂的交谈。
就是从那一夜起两人的关系更加交恶了到了对面不打招呼的地步。
他显然地讨厌她。
薛羽纯想蓦地撇撇嘴。
那又怎么样?她也讨厌他!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潇洒不羁的男生了。
她一甩头正要转身离去时忽然听见他身旁的男同学神秘一句“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些?”
“什么?”任傲天漫不经心地问道开始规律地练习用头顶球。
“安公子啊。”男同学说一面摊开手掌。
“什么安公子?”任傲天随意瞥了一眼莫明其妙在一旁的薛羽纯可是立刻就掌握了状况。
那男同学竟然建议他吸食安非他命!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娱乐圣品。”男同学眨眨眼“你天天练球练得那么累难道不想要一些提振精神的东西?”
他默然不语。
“听说你在英国也来这一套不是吗?”男同学继续鼓吹。
他终于停球转过无表情的脸孔“什么意思?”
“任傲天别装了。”男同学用手臂顶顶他的肩“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他冷着语气。
“装傻?”那男同学似乎恼了“你敢说自己不是因为吸毒被英国学校退学?”
他没答话只那样静静瞪视着面前着恼的同学黑眸深不见底。
那同学被他看得全身发毛“看什么看?”
“我不吸毒。”他淡淡一句惊得那男同学一愣。
“你不——”
“我不要。”
薛羽纯屏住呼吸看着他抱起足球俊拔的身形一旋迅速离开球场。
他竟然没有接受。
他没接受男同学有意提供的毒品就那么毅然决然离去。
为什么?他之前不就是因为吸毒才被退学的吗?为什么现今能对曾引诱他沉沦的毒品不屑一顾?
他戒了?
或者……根本不曾沾过?
☆☆☆
“我早该想到你不是那种会耽溺于吸毒的男孩子。”将思绪从青涩年少拉回她幽幽地、沉沉地说道。
而他怔怔然听着黑眸紧盯着她秀丽颜不曾稍稍放松。
她坦然回视他星眸澄澈透明“我向你道歉傲天。我早该这么对你说了。”
“你向我……道歉?”他绷着嗓子困难地自喉头吐出一句。
“嗯。”
“羽纯……”他凝望她不觉轻轻叹息。
“你原谅我吗?”她问十分十分认真地。
他心一紧。
他问他原不原谅她用那般怅然低微的语调用一对恍若沉淀着淡淡哀伤的眸子睇着他……
他该怎么回答?又怎能若无其事地淡然回应?
“别这么说羽纯别这样对我说话。”他焦虑地急促喘着气息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慌乱什么、着急什么只觉心脏有一股扭力紧紧绞着。
她不该这样对他说话的不该这样看他。
他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右手一扬他忽地抚上她微微沁凉的玉颊温柔地抚触着。
她震惊于他突如其来的接触怔怔地瞧着美眸逐渐氤氲水雾。“你……原谅我吗?”
“不……”他低哑地摇摇头却不是拒绝。
倾下上半身他让自己俊挺的面庞缓缓地接近她湛眸凝定的焦点是那两瓣宛若桃花般的柔唇。
他缓缓地接近她双耳清楚地听闻自己胸膛里狂野的心跳。
他想吻她。
这一刻他清楚地知觉胸腔的热烈想望清楚地意识到那两瓣柔软芳唇的美好。
还有她宛若两瓣粉红樱花的美丽玉颊——多动人啊。
“你们两个做什么!”
凌厉的语音忽地响起尖锐划破旖旎气氛如刮魔金属声刺耳。
陷于恍惚状态中的两人蓦地凝神眸光同时望向声音来源——
薛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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