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她该离开了。qВ5、\
自最深的幽暗中醒转的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受伤灵魂--可她感觉不到痛了没有痛也没有泪从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开始。
她失去了最亲爱的家人失去了爸爸、妈妈、奶奶失去了他们对她全心全意的关爱。
她忘记了笑、没有了泪连灵魂也坠落罪恶渊薮划上一道道难以痊愈的伤痕。
她连一颗心也遗落了落在一个永远不会对她笑的男人身上。他永远不会爱上她不会疼宠地不会拿她当珍贵的宝贝细心呵护。
他甚至……不想陪她。
寒蝉展开眸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苍白无生气的空间安静沉谧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有她的呼吸。
她蓦地闭上眸忍住落泪的冲动。她竟只有自己的呼吸陪伴着自己在黄泉边缘百般挣扎的她醒来后身旁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没有人关心她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醒来。
爸爸、妈妈、奶奶为什么你们不带走我?为什么你们要-下我一个?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孤零零地、独个儿苟活在这无情的世界?这里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爱我就连哭了也只有自己听见──
不她不会再哭了不会再哭了!
泪水在没有人会在意的情况下没有凝结的必要就算落下了也转瞬便会消融于空中。
无、声、无、息。
她不会再哭了没有哭的必要没有必要对自己撒娇没有必要──
可为什么?泪还是纷纷然、一颗接一颗逃逸呢?
为什么她拚了命将它们锁在心底、囚在眼眶它们还是有通天本领放肆地四处奔逃呢?
为什么!
***
「-醒了吗?太好了!」
从绛红色门-翩然飘进的是纤秀窈窕的白色人影她浅浅对她弯着玫瑰红唇语音温柔蕴着浓浓笑意。
寒蝉静静地望着她苍白的丽颜不曾牵动任何表情。她凝睇着她两汪墨潭幽幽缈缈却是早已干涸。
她的泪干了心海也涸。
「我们都好担心-呢。」白色倩影一面说一面飘近床畔藕臂俐落地执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清澈的开水「来先喝杯水吧。」
「谢谢。」寒蝉坐起上半身接过精致的玻璃杯静静啜饮。
开水是微暖的可沁入她冰冷的身躯却立即降了温。
「-醒来就好了。」天真的人儿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冷淡漠然继续吐着如弦乐般的美妙嗓音「虽然医生跟我们保证-这几天就会醒来可我们还是很担心尤其是长风。」
「是吗?」
「嗯。要不是行飞一直劝他去休息他恐怕会在床边一直痴痴守到-醒来呢。」
「是吗?」寒蝉静静听着要自己别去理会那忽然扯过心脏的一阵怞疼。
她早该忘了疼痛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问星眸依然直视着戚艳眉那张清纯美丽的容颜。可后者却回避着她纤美的身影在床旁落坐眸光却直盯着覆住她双腿的羽绒被。
她不怪她。她知道戚艳眉因为患有轻微自闭症的关系不习惯与他人四目相接并不表示她不懂得尊重他人。
「-……还记得那场爆炸吧?」一面看着羽绒被戚艳眉一面轻轻开口。
「记得。」她颔首。
「那时候-为了要救长风身受重伤昏了过去是行飞请人带你们两个到这儿来的。」
「这儿?哪儿?」她蹙眉「楚行飞又为什么要救我们?」
「这是一栋位于海边的度假小屋是行飞买下来的。他很喜欢这里本来是为了带我来这边玩。」戚艳眉微笑笑容里有着浓浓的幸福眼睑虽低掩着可寒蝉可以想象到那对星眸肯定正闪着灿灿璀光。
看样子她真的爱上楚行飞了。那长风怎么办?寒蝉朦胧想着半晌蓦地凝眉强迫自己收回担忧的心思。
不关她的事她已经决定离开了不是吗?长风的事她再也管不着。何况他也不想她过问。
「……他们两兄弟的误会已经解开了。」戚艳眉继续解释着「其实行飞一直很爱他哥哥的虽然曾经有误会……-知道吗?三年前那桩谋杀案其实行飞早猜到凶手是谁可却不去拆穿……」
寒蝉闻言蓦地心跳加速「他知道凶手是谁?」
「嗯。他猜到长风是为了报复才故意安排那桩谋杀案陷害他……」
「-是说他认为凶手是长风?」
「嗯。」
「凶手是我。」她倏地冷然一句。
「什么?」戚艳眉一愕终于扬起眸目光落定她毫无表情的容颜。
「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她重复语气依旧淡漠「如果楚行飞想提起告诉直接告我就行了。」
戚艳眉瞪视她良久才困难地从齿缝逼出细细的语音「他……行飞他……并不想提起告诉。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
「他……这究竟是……」莫名的冲动让寒蝉几乎想不顾一切地问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长风说过这一切不关她的事他不要她过问他与楚行飞之间的恩怨。
她没有资格过问--
「……所以那天行飞本来真的答应长风去主持龙门大老们的会议虽然知道长风要炸毁那栋大楼还是答应了……反倒是长风知道自己原来一直误会了行飞一把推开我们……要不是-舍身护他他说不定就--」说到这儿戚艳眉蓦地往口墨睫一眨望向她的美眸有些茫然。
或许她是被自己蹙眉的神情给吓到了。寒蝉涩涩地想将手中的空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
戚艳眉一见她的动作自动自发又替她斟了一杯水。
她没有理会径自想着心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按照长风原先的计画该进去那栋大楼的人明明是楚行飞可当她匆匆赶到时却发现反而是他自己要进去送死。
她当时惊骇莫名一察觉大楼有爆炸的迹象想也不想便飞身护住了他--
「长风没事吧?」她怔怔地问。
「毫发无伤。」另一个带着微微嘲谑的嗓音忽地加入她们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潇洒落拓的灰色身影。
寒蝉扬眸默默凝望那突如其来踅进房里的男人。
是楚行飞漂亮的脸上还是一贯略微玩世不恭的神情嘴角噙着淡淡浅笑。
「有-这么尽忠职守的属下真是长风三生有幸。」他说微微夸张地叹息「从他第一回将-带到我们面前我就知道他捡到宝了。」
他在嘲弄她吗?
寒蝉轻轻咬牙不着痕迹地研究俊容上一对晶莹璀璨的蓝眸试图分辨其中底蕴的况味。
没有敌意或嘲讽只有淡淡的戏谑以及一种难以理解的情感彷佛是……感激?
他感激她?
彷佛看出她的疑问楚行飞蓦地肃正面上神情沉声说道:「谢谢-救了长风。如果不是-也许我们两兄弟就此天人永隔。」
他真的感激她!
虽是淡淡惊愕一张苍白美颜仍是平静无痕「我救他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他微笑笑容若有深意。
「还有开枪杀楚南军的人是我。你若要追究责任冲着我来就是了。」
他闻言微笑不曾逸去只是转过头对戚艳眉打了个手势后者点点头乖乖离去。
直到门扉重新掩上楚行飞才转回眸光落定寒蝉面上。
「我并不想追究是谁杀了我父亲。」他淡淡地说望向她的眸光却深刻「不论是已死的人还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其实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某种程度的罪孽与其想着对不起死去的人不如想想该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事。」他顿了顿忽地深深叹息「这一切恩怨情仇也许都该是化去的时候了。」
她默然怔怔听着心海漫过动荡波潮。
「现在警方跟fbi还在追查那场爆炸案可我已经动用戚家的影响力尽量把这件事压下去在-伤好以前-跟长风最好还是在这里避避风头。说不定过几天他们也会找上来问话到时候-只要淡淡撇清一切关系就好了。」
「撇清一切关系?」
「嗯。」
她瞪他嘴角忽地勾起嘲讽弧度「十几条人命一句没关系就算了吗?」
楚行飞回凝她「难道-想为他们赎罪吗?」
她咬牙不语。
「就算该赎罪这个罪也不该由-来担。」他沉声道「该负责的人是我跟长风。」
她蓦地深吸一口气。
楚行飞深深凝望她「我出狱时曾经立过誓这辈子不会再为任何人入狱。我并不打算为了那几个老头打破这样的誓言。」他语气淡然其间的意味却令人一阵寒颤。
寒蝉怔怔望他。
「怕了吗?」楚行飞望她歪斜的嘴角蕴着浓浓自嘲「我是龙门少主本来就是个满身罪孽的男人!在-面前我又何必戴上伪善的面具呢?」
她凝视他良久终于再也忍不住「我想问你从前为什么经常派人暗中破坏龙门的毒品交易?你……其实一直想毁了龙门吗?」
「……没错。」
「可是你是龙门少主!」
「我憎恨这样的身分。」他蹙眉语气虽仍和缓可寒蝉已能敏感地自其中察觉一股浓浓厌恶「-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来不曾以黑帮少主的身分为荣。」
她更讶异了「你--」
「知道你的父亲是靠着杀人放火、贩毒走私才能成就这么大的权势你会高兴吗?知道你自己之所以能那么养尊处优、受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原来都是因为压榨自已可怜的同胞所得来的金钱会令你觉得荣耀吗?」他涩涩苦笑「我早知自己罪孽深重也从来没想过要继续发扬这样一个堕落的组织多年来我想的、我做的都是为了要毁掉这令我深深厌恶的黑帮组织!」
「楚行飞你--」她望着他心脏蓦地一阵紧揪。她曾经那么恨他的曾经因为他父亲杀了自己的家人也连带恨上了他可他原来……原来也为了自己的身分深深痛苦。
她对他的恨原来只是一场无理的执念……
那长风呢?一念及此她倏地心脏重重一怞一股寒意跟着窜上脊髓。知道自己多年来原来一直恨错了、怨错了自己最亲的弟弟又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自责?
怪不得那晚他会坚持走进那栋大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啊
***
雪静静落下轻柔地、优雅地缓缓覆上她的发、她的额、她的鼻、她薄巧好看的菱唇……漫天雪花静静落下固执地攀附她清冷的容颜轻缓地在她发际、颊畔抹上苍白雪妆掩埋她的容颜、她的身躯--
包里她的细雪白里透红。
是血--寒蝉的血她鲜红微温的血。
血与雪雪与泪……
泪好久没流了他以为早已干涸却原来还懂得泉涌。
泪早就不该流了因为没有人会替他拭去。
他早该忘了笑也没了泪--从在爱尔兰那个暴风雨夜他因为饥寒交迫而晕过去开始从他好不容易逃到美国、却被迫保护他最恨的弟弟开始从他第一次杀人开始……
好重好重的罪好深好深的疲惫--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寒蝉!」自喉咙逼出的是痛彻灵魂的沙哑-喊蔺长风眨眨眼不明白自己为何从冰寒的梦境里醒觉出口的会是她的芳名。
他茫然地躺着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直到蓦地警觉到原来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影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也深深恨过的男人。
gabriel--行飞
他倏地直起上半身瞪着胆敢趁他入睡时悄悄潜进他房里的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对他凌厉的瞪视楚行飞丝毫不以为意嘴角仍是噙着淡淡笑意蓝眸闪着类似调皮的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