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影子永远只能是影子随著主人的脚步移动不能产生丝毫反叛之思并且要与他同生共灭!
「你别恼我方才所说的『其四』是我还未教导你的部分。不过今天你败於马面之手惩罚是不可避免。」他眸中闪过好笑的情绪因为怜我脸上霎时挂上「看吧我就知道」的防备表情。
「我要你接下一道阎王令。」如鹰鸷猛的眼神伴随著试探的意味。
「阎王令?」那是什麽东西?她还以为他又要罚她挥剑或扎马步之类。
「阎王门内由何人承接猎杀任务的命令。」
怜我睁圆了眼仿佛方才阎罗教她去干些杀人放火的坏勾当——噢没错!他真的是这样说!
「你……你疯了我、我……」他竟然教一名半大不小的生手去杀人!?她早就明白自己避不掉刀口恬血的日子但这一天也来得太突然太教她措手不及了。
阎罗享受著她剧烈的情绪波动眼前女娃惊惶得彷佛下一刻便要夺门而出。
「这次我会与你一块去。」言下之意这次绝不会是最後一次而往後每一道她被逼接下的阎王令誓必由她独力完成。
怜我摇头再摇头薄雾似的氤氲染上她发红的眸子。即使她佯装坚强在他面前表现出傲然不屈的硬骨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名孩子呀!善恶在她心底牢牢生根盘踞道德在她脑中狠狠鞭笞教训她无法像他如此无谓地说出「杀人」这般恶行更无法做到!
她不要!说什麽也不要!
粗糙含茧的指尖滑过她眼睑拭去她毫不自觉流下的恐惧珠泪。
「不准再让我瞧见这怯懦的模样不准再让柔弱的泪水占据你脸上任何一寸我不准。」
他的动作轻柔似羽让怜我一时无法反应傻傻地任他抹去颗颗滑出眼眶的水珠儿。
「为什麽?」她抬起水眸不解中又带著轻怨。
为什麽要将她逼迫到无法回头的绝路深渊?
为什麽成千上万的人中偏偏是她?
为什麽!?
这个问题夜夜在她梦境中反覆思量却永远摸不著头绪她无法猜透心机深沉的他究竟做何打算?
阎罗并未回应她哀哀询问仅以一贯的眸光回视著她。
在那深沉墨绿似湖水的眼中她瞧见了倒映在其中的——
一个即将溺毙其间无力反抗的她。
※※※
与其说是由她承接这道阎王令倒不如说她是来「观摩」他如何执行阎王令。见识到他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狠及无情也免识到弱肉强食的残酷现象。
她会变成像他一样的人吗?
变成一个面对猎物苦苦悲号求饶也无动於衷的冷血杀手?
会的她一定也会他现今的模样及神情将来也会成为她的另一张脸孔——他正一步步将她推往这样的境地。
冷剑咆哮阻隔每一道呼救的涕泣;银光乍现取而代之是妖异飘扬的血雾。她从不知道夜竟是如此令人胆寒。
而他是踏夜而来的魔物。
冷绿的瞳眸淡瞥著她披散於颊的长发勾勒丝丝银月毫光他停下挥剑的手臂腥红染满剑柄顺著剑身成串滑落。
越过他挺拔的身躯不远处一名衣著华丽又俗不可耐的男子抖著躯体不断磕头求饶。
「他是你今晚的猎物。」
乘著夜风他的声音飘忽地落入她耳畔她虽然手执软剑却未曾在这陌生的庭园中挥动过反射著晕黄月光的剑身是洁净的白。
看穿她的犹豫不决阎罗半倾薄唇滑过她的耳壳。「你知道有些富人喜吃人肉尤其是襁褓中嫩软的婴儿?」
不知是有意或无心他吐露言词的唇齿轻轻碰触她敏感的耳根子。
「吃……人?」她气息不稳因为他惊悚的言论及呼吁在颊畔的热气。
「是为求饱足生存被迫以同类为食?或怀有仇恨啖其血肉泄恨?还是听取旁门左道误以为食人向能治百病?你猜他是属於何者?」伴随著低沉嗓音修长手指滑过她颈间她的脸色冷然眸子却是不可置信。
阎罗的脸色在暗黑中更显陰黯。
他深深明了要令一个从未沾过血、杀过人的生手舍弃心中坚守的善恶是非挥动手上嗜血利刃头一道祭品理所当然要选择「作恶多端」、「除之而後快」的极恶之人才能激发她心头深处狩猎的猛兽。
人在面对为恶之徒时所有的同情及怜悯自然而然会抛诸於理智之後。
「他……吃人?」
「三十个。每个娃儿皆不满足岁每个娃儿仅仅价值一斗白米在还来不及明了世间险恶时便教人给生吞熟食。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她毫不迟疑地回道她出生於贫家所以落得如今下场而那些与她类似的小生命却夭折於这般恶劣的行径!
阎罗满意浅笑手掌扶缠於她腕间顺势扬起软剑点触於男人额心处。
「既然该死就由你来动手。」他未施丝毫力道等待她的反应。
「他虽该死自有天理报应来决定不该取决於你我否则我们和他又有何不同?」软剑在无劲力支撑的情况下犹似条柔软绢布。
「说得好说得真好。」阎罗收握扣在她腕间的指口中轻吐讽刺双眸冷绿得吓人「天理报应会让他多活十年、二十年这样长的日子他能吞下更多的娃儿夸耀著因食人而致的威猛。抑或你想反驳说他在来世会有恶报?在一个谁也无法穿透、可笑的茫然来世!?」
「若全天下每个人都与你同等想法认为该杀便杀官府纪律又该摆在何处?你当更以为自诩『阎罗』你便真有权掌控别人的生与死吗?」她反抗大嚷却挣不开他有力的厚掌。
富裕男子抖颤著四肢百骸就怕眼前这对男女在争执间会失手穿刺他的脑袋。
阎罗眯起浓绿鹰眼顺著她的手掌朝前一推软剑化为利刃毫不留情贯穿男人脑门。
她快连合紧眼帘偏头仍无法避免的望见杀人之景。感受由剑身传来剧烈抖动是男人临死的战栗或她的恐惧害怕?她不敢看更不敢深思利剑没入血肉时的穿刺声让她泛起阵阵恶心及疙瘩。
腕间的压力松开她仍旧维持原来姿势不敢将软剑怞离男子的脑袋。
「这就是弱肉强食。他欺压弱者到令人无法容忍之时弱者不是自己变强反抗便是寻求另一个更强大的力量来消灭他而阎王门就是这股强大的力量。」突起的风势吹扬他黑墨的发及衣袖。
他闭上双眼了吗?因为她在黑幕之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就连最醒目有神的绿眸也一并融合於陰影间他浑身上下找不出其他色调。
「那把软剑是由你的意念所躁控他该不该死你自己已经给了最肯定的答案。他是我所杀的吗?不你很清楚——」
风声阻隔他接续的言语只在最终如苍鹰的身躯跃离血腥庭园时缓缓飘送下尾句。
「他是你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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