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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些女人是用来替您留种没错但不是因为我们认为您会死而是——」曲练为了保命选择全盘托出他们的打算还有大夫提议的解毒方法一口气停也不敢停半点不遗漏说完最后确定曲无漪脸上的暴戾有停顿下来的迹象他才改采温情攻势。「所以主子您一定能体谅我们的行径以及程府玉主子的贴心。他为了您已经做尽了能做的事为了就是要您平安无事您千万不要辜负他的心意让他白费力气……」

曲无漪听罢只是眸间闪过一道沉思突然捉过曲练的手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柄利匕塞进他的掌心。

「曲练割吧。」

这、这是赐死吗?

呜。

程含玉坐在被打扮得很华丽的骏马上左摇右晃地一踏一踏步回归途——他相信这匹马一定和他同样无奈成个亲嘛何必把畜生缠上一大堆的红彩?他同情地拍拍马脸马儿还他一声低嘶像同样可怜他身上那不少于它的累赘。

跟在新郎倌身后是新娘花轿沿途少不了众人围观及恭贺声程含玉僵笑到已经不想去扯动双颊管在路人眼中看到的新郎倌是欣喜若狂还是如丧考妣他低着眸若有所思。

盘旋在满满思绪里的仍是曲无漪的安危。

「有人要抢亲——」杂吵的喜调曲儿里傅出这声嚷嚷立即引发众人注意。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做强抢新娘这种缺德事?!」张家大粗汉躁起手里屠刀。

「要娘子不会自个儿去娶吗?抢别人家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林家大少义愤填膺。

「谁?!是哪家兔崽子?!」陈家老爷爷争着要看是谁家没教养的混小子。

「……是梅严吗?」女声冒出来插嘴。

「梅严?梅严是谁呀?!抢亲的人!报上名来!」

谁抢亲还会报上名号?等着官差来捉吗?笨!

「大家替程府保护花轿子!绝不能让贼人得逞!」

「对保护花轿!」

热心的路人一言一语问自动围成圈圈以人墙护住乘着美丽新嫁娘的轿子涓滴不漏地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咻——众人头顶被人当垫脚石踩一道如鹏黑影在半空中腾飞蜻蜓点水踩过一颗又一颗的脑袋。

「保护新娘子!保护新娘——咦?」

贼人翻过花轿子停也不停地目标新郎倌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上新郎倌身下骏马马背挟持着人马腹一策贼人带走了新郎倌——

大家都忙护着新娘子结果没人理睬的新郎倌被劫走了!

「光、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做出强抢新郎倌这种缺德事……」

「要相公不会自个儿去嫁吗?抢别人家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兔崽子你抢错人了啦!新娘子还在这边呀!」

「……是曲无漪。」女声又出来插嘴。

对来抢亲的人正是他那个明明应该躺在曲府里病奄奄的曲无漪!

「你真的想死吗?!」程含玉见到他时心里有欣喜、有吃惊但随即被一肚子的担心给淹没光光最后出口的还是只剩责骂逼问——

「不想。」

「既然不想你现在在金雁城出现是什么意思?」拖着病躯四处跑只会加重病情、加速死亡!

「因为你今天娶亲。」曲无漪投给他的眼神是不谅解。

「对我今天娶亲关你什么事?!你回去养好你的伤才是重点你以为自己身体多强壮能承受多少的奔波?!」看他脸上仍没有血色看得他揪心。

「是你逼我来的。我绝不准许你娶任何人。」

程含玉紧闭起双眸深深吸气、重重吐气终于开口但是是叹气「你应该要以牙还牙我娶别人你也赌气娶另一个女人。」这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知道你为什么急着娶人也知道你为什么急着要我娶别人曲练全说了。」

喔原来是有备而来那他也不用说些违心话。

「你知道的话就更应该听从曲练的安排别白费我的苦心。」程含玉口气一松软不想端起任何佯装的坚强他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哀怨却也装不来轻快。

「为什么你们做任何事之前都不先问问我一味往『自以为是』的胡同里闯等撞得头破血流后才来埋怨我的不配合?」曲无漪啧啧有声地摇头擒搂住他的双臂更有力些。

「什么意思?」

「是谁告诉你们我没有同血缘的亲人?」他凑在程含玉耳边轻问故意用唇瓣轻刷过他的耳壳。

程含玉惊讶「你有吗?!」

「朝后头看。」曲无漪淡淡道。

程含玉顺着他的语意放远眸子看见曲练一脸颓丧地追在两人身后。

「曲练?你要我看曲练……等等他是你的亲人?!」程含玉更错愕。

「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我父亲与府里小婢暗渡陈仓所生的私生子。」

这件丑事在他娘亲的刻意隐瞒下曲府里鲜少人知情。曲练的娘在生产时难产而死他娘亲为了曲练的出世与爹亲冷战长达半年她不允许曲练认祖归宗不承认自己的丈夫在外偷腥曲练的身分就这么压了下来。他会明白这事儿也是一次不经意听见爹娘争吵时发现的。

对于这个弟弟他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兄弟情谊。

况且当主仆远比当兄弟更自在。

「可是是曲练说你没有亲人在世的!」就是因为连曲无漪贴身的管家都信誓旦旦说自家主子无亲无戚他才会信的呀!

「那家伙比你早知道不到几个时辰。」曲练也是被隐瞒住的那个人。

「难怪他一脸颇受打击的哀怨。」好可怜好像快哭的模样光瞧也知道那不是代表欣喜若狂真让人同情他可以理解曲练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既然你们兄弟相认那你身上的毒——」

「我已经服下解药确定死不了。」只是要完全恢复还得等上几天。

程含玉觉得压在心口上的重石仿佛被人搬开呼吸顺畅了、重担没了、连心都跟着放宽了他不知道自己唇角已经绽开笑花用着一张漂亮灿颜面对曲无漪在他眼里成为姑娘撒娇般的举止。

「你干嘛不早点说!你说了我们就不用着急地替你物色女人也不用想尽办法该如何让你将种留在女人身子里更不用害日夜夜担心你的生死你……真该死的混蛋!」把他那时为他痛哭的眼泪全还给他啦!

「你们没人先问过我不是吗?你们问了我为求保命你以为我会隐瞒曲练的身分吗?何劳你们送女人到床榻上给我?」更劳烦他要一个一个将她们从他身上剥下来这么躁劳一个病患不是更过分吗?

「谁叫你要把弟弟当成下人谁会猜到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而且外貌上几乎完全不相似不像寻常兄弟姊妹总能勉强找到几处神似的地方。「是你让我们胡思乱想以为这回你死定了你这种人娶不到娘子是天经地义的没子没孙也是理所当然我们当然会认为你没救了你要我们怎么做?你以为要摇醒你问你祖宗八代的事情有多容易吗?!就算那时你真的说了曲练是你异母亲弟我们只会当你的脑子被暗毒给蚀傻蚀呆!」

「好全是我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用那种包容他要任性的口吻和眼神算什么?!

程含玉从他含笑的眸间转开觉得自己真不争气竟然逐渐红了眼眶他这么替他担心担心到无法好吃好睡结果曲无漪倒好解毒解得轻轻松松反而彰显他像个傻子一样在意他、留心他、整个心里满满是他还自以为牺牲地想退出成全他真是笨……

「放我下马!不你快点下马!我的新媳妇儿还在等我回去拜堂!」差点忘了程铢还被丢在大街上!

「这场亲事是假的只是为了逼我另娶他人既然我安然无恙假迎亲的戏就可以结束了。」曲无漪霸道地迳自宣告。

「我们程家丢不起这个脸!铢儿也丢不起这个脸!」虽然他一开始也是打算拿亲事当儿戏可是戏已开演程府里来了多少祝贺的宾客曲无漪以为说解散就解散吗?!

曲无漪狞狞一笑「相信我丢脸绝对比丢命来得容易。」尤其是对程铢而言。

「你最好别对我家铢儿下手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为什么他们程府家每回办不成亲事都和曲无漪扯上关系这男人是和他们犯冲吗?!

「只要她别妄想成为你的妻我自然不会动她半根寒毛。」

不意外曲无漪会说出这种话这家伙的野蛮程度他见识过家里还有一个深受其害的程吞银在提醒着他的恶霸。

「而且我还记得你那时是这么说的吧……」曲无漪故作神秘地缓下说话的沉嗓片刻的停顿让程含玉挑起眉觑他。

「说什么?」他说过什么让曲无漪笑得这么开怀的话吗?没印象……

「说——曲无漪你说的对我们将错就错又何妨?我原谅你永远不同你生气只要你肯那么爱我就够了。」

「咦?!连我重念一回都念不齐全的话你还能一字不漏记起来?!」他还以为那时曲无漪病胡涂了神智不清哩。

「当然牢记因为你说那些话时口气体贴温柔像掏心挖肺一样在我耳边轻轻说着……对于不爱把情话挂在嘴边的你你以为我还会奢求你说出什么酥麻腻人的情话吗?对你我而言那些话等同于情话我不会听漏更不会遗忘。说出那番话的你还以为我会放手让你去与其他女人纠纠缠缠?太天真了些。」曲无漪边说边在他颈间烙下火一般的吻。

「喂喂!别忘了你在驾马!」程含玉猛推开他的头还有好心情用牙齿啃咬他的脖子。「看路!看路!前面有大拐弯——」呀——要撞上墙了——

曲无漪缰绳一扯让马儿停下来阻止了两人撞黏在拐弯街角的死厄更让程含玉止不住身子地倾入他怀里。

「哎唷——」鼻子撞到曲无漪的胸膛疼。

程含玉被掬起下颚发红发热的鼻头被印下抚慰细吻。

「你明明只有撞着鼻子为什么连脸蛋和耳朵都红了?」整个人像尾煮熟的虾穿上那件大红蟒袍更像——看了让人想完完整整剥光他再一口吞下肚里。

「那是——」

鼻子发红是因为撞到曲无漪钢硬的胸口脸蛋和耳朵都发红则是因为曲无漪的话撞进了心窝口看穿他的心思。

他说出原谅曲无漪的那番话是真心的不是用来欺骗曲无漪和芙蓉燕好的敷衍谎言。他当然在意自己不是四月初七那天让曲无漪魂牵梦萦的人却又孬种地想要无视这些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让曲无漪宠爱包容……

「那是什么?」轻啄在他鼻尖的唇往下挪噙住程含玉的嘴。

「唔——」嘴被牢牢封住根本开不了口曲无漪也不特别想要得到他的答案因为他已经一清二楚何必浪费唇舌的大好机会去说一些彼此早巳心知肚明的废话。

这男孩爱不爱他全表示在行动上他做的一切他看到、听到已经够多多得令人满足。

程含玉在他嘴里发出喟叹。他……真怀念这些曲无漪身上的气息、曲无漪唇边的温度……他的舌主动缠上他的不容许两人之间有更多的隙缝曲无漪却退开了程含玉瞠大眸不敢置信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他凑上唇要衔接方才中断的亲吻曲无漪却撇开头避开他。

「你做什么?!」程含玉试了几次都失败终于恼羞成怒。

「想吻我又不爱我没这么便宜的事。」曲无漪毕竟是商人不吃亏的。

「你在威胁我?!」程含玉眸子里都快冒火了眼睛里虽然看出曲无漪在戏弄人他就是忍不住想和他赌上男人的气魄。「曲无漪你不要逼我用强的——」难得他吻出了兴头却被人无情怞离像是迎头一记冷彻百骸的冰水灌顶更像一头被人抢走到嘴食物的猛犬有种想扑咬上去抢回来的冲动。

「说爱我我就吻你。否则不给糖吃。」

「你——你以为你的嘴多甜呀!稀罕!」程含玉可不是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家伙大不了等会回府去灌一坛花蜜灌到饱他就不信那坛花蜜解不了他的嘴馋!

「是没多甜偏偏就是有人爱不释手呀。」曲无漪长指蹭着自个儿的唇瓣上头还有方才程含玉出来的鲜红痕迹。「只是说出你的真实心意就可以任你尝个够这条件对你不好吗?」

「……」程含玉瞪着他「你把头低下来!」

「要说了吗?」曲无漪如他所愿准备要凑近耳朵听。

结果被程含玉无耻地在他唇上偷到一个浅吻聊胜于无。

哼!不给亲用偷的总行吧。

「啧啧情愿要陰招也不说实话。」曲无漪笑觑得逞轻哼的程含玉觉得他真是可爱得紧。

「我说过我吃软不吃硬。」

「你的意思是……若我放软了声调、放软了姿态像这样轻轻吻你你就会心甘情愿坦诚心意罗?」曲无漪用蹭过自己唇心的指腹勾勒程含玉的唇形仿佛正仔细替他描绘脂红一般。

「我考虑考虑。」

「小恶霸。」他噙笑的唇取代指腹吻住程含玉的任性。

「你才是大恶霸。」程含玉在他嘴里含糊反讥。

「大小恶霸正好凑一双在曲府里作威作福。」

即使说话谁也不想离开谁温暖的唇里。

「你说错了吧是在程府里作威作福。」差一字差之千里。

「为什么是程府?」程府是娘家吧。

程含玉从他唇间退开-而扬起俏皮的戏笑他扯开胸前的同心绾结往曲无漪头顶上搁。

「瞧清楚我现在身穿大红蟒袍是道道地地的新郎倌只差新媳妇你阻止我娶正妻不就是想赖着这个肥缺吗?我答应你呀。」新媳妇儿当然是跟着他回程府拜堂这有说错吗?

「你这个意思是要和我白头到老吗?」曲无漪在乎的是他语意里愿意共结连理的隐喻。

程含玉故作沉吟地想了想。「嗯算吧。」都说愿意娶他罗还有什么其他意思吗?

曲无漪笑蹭着他的额心让那条同心绾结将两人缠绕起来。

「那嫁你又何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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