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虢首封转头问易云嫦:“就因为阴阳祁峰替你说了句公道话的关系?”
“哈,真的是一句话。当年盛况空前,愈演愈烈,最后连阴阳道氏也惹得一身腥臊。”古希道又凑上前,当他对接了虢首封的眼神后,立马恢复成身姿笔挺、正义凛然的姿态:“一群卑鄙小人总造易狗的谣,超不要脸!”
虢首封再追问一次:“就是我们听到的那些话?”
“那只是冰山一角。”古希道补充,再补充:“超不要脸!”其实最不要脸的应该是他才对……古希道挠挠脸,心中小人默默对虢首封和易狗鞠了一躬。
当年带头造谣生事的人是古希道。严格的说,是天真不谙世事,过于小看世家贵阀阴暗面的小儿古希道。他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想看看易狗被气到脸红的模样,想看她哭爹喊娘回家告状的糗样。谁知道那些玩笑话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演变成一场连大人也无法掌控的灾难。
“世家贵阀不是很了不起吗?怎么就没人出面澄清?”古希道低低地咕哝。
易云嫦:“澄清过。外祖母也好,易氏也好,甚至是阴阳道氏……没有人控制得住。”她敛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片烈火,熊熊焰起,大音希声。
古希道也想到了最后那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情景,摇摇头:“也对。后来的焦点根本不在澄清谣言上面了。情况越来越糟。越是嘴上功夫,后来变成拳脚功夫,再后来……”古希道忽然想起了一个片段……走在路上,左右都是人,却都是互相狠狠瞪一眼,就匆匆擦肩而过。谁能料到,就在前几天,这些人还能友好地拍肩,称兄道弟,互聊爱好呢?
那种感觉就象是,害怕一开口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似的。
古希道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后怕。
易云嫦:“只要有一个人阻止,就会惹火上身。”
古希道:“那些流言简直象瘟疫一样可怕,沾谁谁倒。”他微微顿口,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易云嫦,小心翼翼地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总要绕回到易狗身上。简直是反噬。而且反噬程度越来越猛烈。”
这是连始作俑者都料不到的结局。
可是最后已经没有人能顾及始作俑者的感觉了。世家贵阀管不住自己的嘴,嘴象开了闸的水龙头,污言浊语不要命地往外窜。
外面起了火,没有人救火,泼在火上的都是油。眼看着火起来了,风来了,火更大了,烧透半边天红。
一场历经数年酝酿而成的折辱的盛宴,以易云嫦、易氏、吞口氏、易姓女为牺牲,浩浩荡荡升华到了无可企及的高度。
人人衣着光鲜,人人生啖血肉,姿容高雅,满嘴血污。
虢首封:“那时候你才多大?”
易云嫦以为是问她,连忙比了一个数字:“十五。”
古希道:“十三。”
两个孩子,都是孩子。
繁华盛世的表象下埋伏着最恶毒的惊涛骇浪,几个顽童从中捧出的罪恶之花受人争相捧拥。
虢首封回想自己当时在干什么……他当时也不大,才二十岁。不过年龄对他而言不重要,他早在十岁时就开始成为半个夜行者,在姬覆严苛至极的教育中混得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二十岁,他正在昆仑山巅上赶任务,偶尔闲瑕的时候他会打开个人终端听一听夜行者内部交流频道上飞窜的各种讯息。
他知道沙市很动荡,动静大到姬覆希望他尽早赶回大本营。
那一年他还不认识她。当她被人群逼进绝望的角落时,他正坐在冰雪之巅哂笑,然后关闭了个人终端。
他不屑参与,不屑知晓,亦不知道她曾身处悬崖边缘,差点被一波恶意逼得跳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