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叔他们分别之后,锦然便把刚刚看到的事情抛到脑后。
她一面走,一面伸手拢紧了有些散开的衣领。刚刚醒来时忙着追问系统,都没时间整理自己的衣着。
而且冥府那些人也忒没眼光,都什么年代了,就算要成亲,高贵又简洁的婚纱不好么,偏要弄什么绣鸳鸯的红色锦缎做衣服,还做成仿古样式。
穿起来都比一般的衣服麻烦得多。
等衣服拢好了之后,她才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原主是被小河村的村民们一起迷晕了弄去献祭的,所以现在在村民们眼中,她应该是一个死人才对。
而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群人的品性自然是不敢恭维的。
如果被他们发现她没死,那么不管是为了再去献祭,还是为了掩盖他们曾经做过的丑事……锦然毫不怀疑,他们会再杀自己一次。
但是现在立刻离开的话……锦然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口袋。
她居然穷的连打车的钱都没。
到最后,她还是回了一趟原主的家。
翻开原主的行李包,她本来打算换身衣服,却在看到原主那几件衣服时沉默了两秒。
无他,里面除了灰色,就是黑色。样式简单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样式。
锦然在现实中,除了童年那段最贫瘠的日子,之后就再也没受过这种苦,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最后,她挑了件灰色的运动服换了,又找出原主藏起来的银行卡和零钱,就准备出门了。
只是没走两步,又返回来,用原主的书包小心的将一个装裱着黑白照片的相框装了进去。
照片上,老人满脸的沟壑纵横,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慈祥而安宁。
这就是从小抚养原主长大的爷爷了吧。锦然记得,在小说中,原主最后为爱黑化,疯狂针对女主,做过不少错事。
那时候她的心态基本已经变得非常极端了,对身边的任何人都充满敌意和猜忌,唯独爷爷,是她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因为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想到这里,她装照片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一眼,然后动作一顿,眼神流露出一点怪异。
这位江爷爷的天庭饱满,看起来是长寿的面相才对,怎么会才六十八岁就去世了?
这么想着,她多盯着照片看了几十秒,下一刻,一片半虚幻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就在这间破旧的房间里,江爷爷孤零零的坐着,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他的午饭,一碟清炒的油麦菜,还有一个蓝色花边的大碗,碗里是整整一条糖醋鱼。
门外似乎有人说话,老人伸手摆了摆。
等一切平静后,才慢吞吞用筷子夹了点鱼肉吃进嘴里,回味了一下,叹道:“要是锦然在就好了,她最爱吃糖醋鱼。”
画面戛然而止,锦然捂着心口,只觉得一股难受的感觉冲了上来。
那不是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原主这具身体对这个画面的本能反应。
锦然强行把情绪压了下去,又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场景。从表面上来看,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人吃饭时,看到桌上的糖醋鱼,想起了爱吃鱼的孙女而已。
可是。
在原主的记忆里,爷爷并不爱吃鱼。只有她在家时,爷爷才会特意为她做一条红烧鱼,平常他宁愿吃点鸡蛋之类的加餐。
除此之外,当时桌子上有两个菜一碗饭,盛饭的碗和盛菜的盘边缘印着磨损的红色小花,只有装鱼的碗印着蓝色的小花,说明不是一套餐具。
本来这些都是小事,放在平时锦然都不一定会注意。可她刚刚才看出老爷子面相不对,接着就看到了这些,没法不多想。
而最让她在意的,还是为什么看到的是这一幕画面。
从得到这种特殊的能力到现在,她只用过两次。
第一次是看到了那个司机的死亡场景,这是第二次。
所以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一定是死亡相关场景。
可锦然总觉得,老爷子的死,似乎没那么简单。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她锁好门,就准备去村口坐车离开这里。
走的时候,锦然故意挑了隐蔽一些的道路。
只是从一户人家后面路过时,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你们昨天晚上办的事,现在都已经中午了,聪聪怎么还不醒?当家的,你快去问问大师,怕不是之前看错了,根本不是阴人害他哟。”
锦然步伐微微顿了下,从原主记忆搜索出,这个声音是同村的李婶。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
“大师说有阴人冲撞就是有,大师的话怎么可能有错?他现在在村里声望多高你不知道啊?你现在让我去问,搞得跟我不信大师一样,就是在害我!”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聪聪……”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行了,这不是才中午吗?既然那什么仪式都弄完了,以后冥王庇佑祖宗阴德,咱们村子里是要有福运的。等大富大贵了,要什么没有?驱邪治病还不是小事?”
“可、可聪聪是你儿子啊。你就看着他这样……你好狠的心……”
两人在屋中争吵起来,锦然淡定的在外面听完八卦,手指点了点下巴。
先前看文时,因为是配角,作者很多地方都直接略写了。原主被献祭这件事,她本来以为就是村里人鬼迷心窍而已,没想到还有个大师掺和。
谋人性命,献祭求福?
可惜,千辛万苦送过去的人,人冥王根本看不上眼呢。
这算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民和冥王,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hei—tui!
她随便听了两句,便准备离开,并没有要管的打算。但是在路过李叔家荒废的水井时,忽然发现里面有很深的阴气。
几个小动物的虚影围着一个孩子的虚影一起钻了出来,那些小动物看起来都极其凄惨,有些眼睛瞎了,有的腿折了不停流血,它们的目光都盯着中间的孩子虚影。
按照这个世界的尿性,这些应该说动物的阴灵。
锦然的视线渐渐扫到那个孩子,发现居然是李聪。
他双手抱着自己,身子瑟瑟发抖,嘴里不停的嚷着:“别打了,别打了……”
小动物却不停手,一直狗不停的踩着他的腿,让他连连发出惨叫声。它们看李聪的眼神,带着深深的仇恨。
忽然,它们停了,像是感知到什么,扭头看向锦然的方向,眼底有些怯意。
李聪一看,立刻扑了过来,哭道:“锦然姐姐,你能看到我是不是?你快帮帮我,它们每天都打我,我好痛,我好想回家!”
锦然也用柔和的目光盯着他,过了片刻,就在李聪以为自己就要得救的时候,她轻轻错开眼,摇了摇头。
“我没有看到哦。”
李聪:……
他瞬间哭的更大声了,还试图拉住锦然的衣服,可惜普通魂魄碰不到实体。
眼看锦然就要抬腿离开,他更慌了。眼底闪过一丝气愤与恶毒,但是很快又掩下。
“锦然姐姐,别走,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回去肯定让我妈给你好多好多钱,这样你就不用再被别人骂穷了。”
锦然似乎被说动了,脚步停顿了一下。
接着,转身,像想起来什么似得,点了点头,“啊,对。可是……你是不是忘了,骂我的那些人,可是每次都你带的头呢。”
说完,锦然看他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心情忽然好转。她转过身,蹲下,“你知道吗?每次你骂我的时候,我都很想骂回去的。所以,现在这些小动物想报仇,我又怎么能拦着他们呢?”
李聪眼神闪躲,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急得话都说不清了。
“报什么仇!你可别乱说!”
锦然伸手指了指那几只小动物,“你挖了那只小猫的眼睛,中途不小心弄死了,把它扔到了井里。那只小狗,被你生生撅断了腿,丢进井里。那只花斑点的……”
“够了!你别说了!”李聪自暴自弃般捂住耳朵,“它们就是我弄死的,那又怎么了?不过是几只贱猫贱狗而已,它们的贱命怎么能跟我比?”
锦然的手指收了回去,起身,垂眸,视线冷冷的盯着他。直到盯得它头皮发麻,才啧了一声。
“是啊,贱命不可惜呢。”
说完,拍拍手便转身走了。留下身后的李聪,转眼便被小动物们淹没。
他受折磨的是魂魄,活人魂魄离体七日必死。至于李聪能不能活,就看这些动物们愿不愿意让他活了。
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一命还十几命,很划算了。小小年纪就有虐杀的爱好,长大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呢。
这次,锦然很顺利便搭上了去城里的大巴车。
一直到晚上九点,她才到达在宁城市区。由于先前一晚上没睡,加上舟车劳顿,锦然找了一家连锁酒店,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天晚上,她却诡异的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醒来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