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地下石室。
徐望和吴笙看着桌上的DNA报告发?愣,他们在打开石壁前,脑补了一?万种可能出现的艰难坎坷,但绝对不包括这样的情形。
一?份报告孤零零躺在那儿,带着让人措手不及的秘密。
检材1不是检材2的父亲,这结论再明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这结论对于送检的人,是喜是忧。
检材1是谁?
检材2又是谁?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徐望和吴笙不愿意往深想,心?里难受。
“啧。这么看多不痛快。”阎王语气依然轻快,大咧咧拿起文件袋,随意将里面的文件取出,借着石室中不知哪透来的微光,特自然地浏览。
“我说姓池的怎么每回打?我下手都那么狠,”他一?边浏览一?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心病在这儿啊。”
他脸上带着笑,语调却是阴阳怪气的凉。
吴笙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蹙眉。
徐望听得有点懵:“姓池的?打?你??”
阎王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连起来,像天书。
“怪我,应该再说明白点儿,”阎王将那页纸随手丢掉,无所谓地耸耸肩,“姓池的呢,就是池映雪他爸,打?我嘛,严格说起来也不是他本意,他想打的是他的便宜儿子,只是我吃饱了撑的,每回都冲上去替人家挨打……”
委屈地皱起眉毛,他凑近徐望,特别认真地问:“你?说池映雪是不是应该给我发?精神损失费?”
“池映雪他爸……打他?”徐望微微颤抖,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愤怒。
“是打我。”阎王再次纠正,目光严肃。
“行,打?你?,”徐望顺着他,“总这样吗?”
“那就看他忙不忙了,忙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就乐得清闲;不忙嘛,三?天两头回家,我就得频繁开工。”
阎王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若不是刚刚那一刹的认真,徐望会以为他在讲什么社会花边新闻,就连“挨打”,在他这里都成了“开工”,听起来那就是一项工作?,不值得他投入任何感情,哪怕是负面的。
徐望不太想继续问了,直觉告诉他,深处只能是更加黑暗。
可阎王像被挑起了兴致,绘声绘色地继续:“你?知道他怎么打?的吗?扇巴掌都是小儿科,他会往死里踹你,踹断你的肋骨,会抓着你?的头发把你?拖进壁橱或者柜子,如果你?反抗,他会再往死里打?你?一?次,然后用捆扎带捆好,塞进去……”
“每一次我都想杀掉他,每一次。”阎王脸上出现一?种向往一?样的迷幻光彩,似乎在某个空间里,他所讲的这些“畅想”正在上演,“拿刀捅进他眼睛,割断他喉咙,或者随便剜掉他一?块肉,让他也尝尝疼得满地打滚的滋味……”
“呼——”他长舒口气,看神情是已经过足了干瘾,可说出的话,仍带着满满遗憾,“可惜,池映雪的小胳膊小腿,实在完不成这么宏伟的目标。”
终于注意到了徐望和吴笙的沉默,阎王歉意笑笑:“对不住,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在你们听来,就像个疯子吧。”
徐望摇头:“我们懂。”
“别安慰我了,”阎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想感谢我给你?们带路,不用非逼自己‘善解人意’,可以把你?们那些个神奇的武器……哦对,你?们叫文具,送我几个。”
“你?要变成池映雪的模样,才能替他挨打。”徐望平静陈述。
阎王怔住,一?脸诧异。
徐望继续说:“而且你?是不情愿的,不情愿,却不得不替他分担,对吗?”
阎王抿紧嘴唇,沉默的视线在徐望和吴笙脸上转了几个来回:“你?们到底是谁?”
徐望的答案从没变过:“池映雪的朋友。”
阎王苦涩地笑一?下,有些无奈:“他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们,看来是真交到朋友了。”
徐望看着阎王,眼前的青年浑身巧克力酱,脸上的虽然抹掉了个七七八八,可面部的细微表情还是看不清。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阎王,还是重合了。
那个顶着池映雪身体的阎王,那个一?战斗就无比投入的阎王,那个对自我身份莫名执念,却偏用微笑掩饰一?切的阎王……就是眼前的青年。
“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人各有命,除了认,还能做什么。”阎王自我安慰着,走向开启下一?间石室的扳手。
徐望忽然抓住他胳膊:“你?不是问我们到底是谁吗?”
阎王莫名其妙:“你?已经回答过了啊。”
徐望摇头:“没说完呢。”
阎王茫然看他:“你?们是池映雪的朋友,还有其他?”
徐望说:“还是阎王的朋友。”
阎王:“……”
“嘁,”阎王哼一声,把胳膊从徐望手里扯出来,“耍我有意思?”
“没耍你?,”说话的是久未开口的吴笙,“准确来讲,你?和池映雪都是我们朋友,池映雪早登场,但你?先入队。”
阎王皱眉看了他俩半晌,最后给出个结论:“神经病。”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来到扳手处,毫不犹豫往下一?拉,显然相比沟通充满障碍的聊家常,他更在意正事儿。
石壁落下,最后一间石室现出全貌。
仍是空的,这回连桌子都没了,真正空空如也,只墙角一?个扳手。
阎王大步流星走过去,看那架势是想直接就拉,可手放到上面之后,却顿住了。
徐望和吴笙跟过来。
不同?于先前那些手动扳手,这最后一个扳手,需要输入八位密码。
没有任何提示,凭空去猜一?个八位密码,简直天方夜谭。
“吃饱了撑的。”阎王没好气咕哝一?句。
吴笙瞥他:“你?也第一次见?”
阎王不耐烦道:“不是和你?们说过么,后两个石室里的东西一直在变。”
“阎王,”徐望又认真问一遍,“出了这间石室,就能找到小雪?”
“这间石室后面,直通内院,小雪住的西厢房,就在那里,”阎王直视着他,目光毫不闪躲,“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原路返回。”
徐望说:“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需要确定。”
阎王皱眉:“确定什么?”
徐望回头,身后,一?堵堵石壁沉下,一?间间石室连成通长,已看不太清最初的来路。
“这些石室,是小雪设的防。”如果说先前还有怀疑,这一?刻,徐望可以肯定了。
这脑内地狱就像小雪的心?,有凶神恶煞,有伤痛记忆,有随处可见的瓦砾,也有层层深藏的暗格。
而他最想藏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用一间又一间石室,挡住了寻找者的路。
吴笙听懂了他的意思:“密码,一?定是和小雪有关的东西,但如果他想将之用作防御,那就一?定要是入侵者猜不着,或者根本不知道的信息。”
徐望点头:“你?想,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小雪他爸,会往什么方向猜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