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面解释,一面将他往家宅的反方向奋力地拖拽,泪水夺眶而出。
沈苍溪死死不肯让步,贺文茵拼劲全力想将他带离,却不曾想惊动了庭院内正在廊下小憩的姜氏,见二人如此这般亲密的举动,冰冷着面孔,冷哼一声并未正眼瞧沈苍溪,只是走上前拉了贺文茵在自己身后,“沈苍溪,要我说多少遍,你一个穷书生想娶文茵,简直是痴心妄想,劝你早些死了这颗心。”
“并非是晚辈痴心妄想,今日特备了薄礼,还望夫人笑纳。”
原本温和的话在贺文茵听来却是句句锥心刺骨,她仰面望向沈苍溪时,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形锦盒,交至孟氏手中,点头微笑示意她打开。
贺文茵只一眼便认出此锦盒并非凡品,虽说上不上价值连城,可以沈苍溪绵薄的月钱定然是买不起此物的,遐想间,已见孟氏打开锦盒,双眸发亮地盯着盒内的金步摇,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很快她收住了笑容,将锦盒往沈苍溪的怀里一送,冷嘲热讽道,“沈苍溪,今日我就把话挑明了说,阿茵将来是要进宫当妃嫔娘娘的,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而你除了肚子里那几句老掉牙的文章,又能给阿茵什么?这步摇,怕也是来历不明。”
沈苍溪丝毫不诧异她的回答,脚步缓缓往前,一手牵起贺文茵,神情是从有过的陌生,嘴角泠泠笑意,“贺夫人,晚辈今日来,只是告知您,而并非是来征得您的应允。今日您不应也得应。”
“沈郎。”她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微微发抖,不安地望着这个眼前这个熟悉却陌生的身影,低头轻声道,“我不想和你成亲,我……”
胡话终究是编不下去,贺文茵再想说什么,却见有个瘦弱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眨着乌黑的双眸,满脸天真无邪,'姐姐你骗人,你明明就很喜欢沈大哥,昨日我还见你偷偷往学堂的方向张望呢……'
原是童言无忌却让贺夫人一下子阴沉了脸,怒吼道,“你才多大,又知道些什么?”
“娘亲,我都看见了……”贺尔俊撅起嘴角,巧妙地闪身至贺文茵的身后,一脸倔强。
贺夫人脸上无光,再也挂不住这仅剩无几的颜面,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气势汹汹道,“兔崽子我让你胡说!看我不打死你!”
换作平日沈苍溪早已上前规劝,今日却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倒是贺文茵抢先一步,从贺夫人的手中护住尔俊,小心翼翼央求道,“母亲,尔俊还小,无心冒犯,您消消气。”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贺夫人丢弃了最后一点勉强支撑起的和善,面目狰狞,伸出手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扇向贺文茵。
贺文茵毫无防备,躲避不及,而一旁的沈苍溪因心有烦恼事,竟也疏忽了这一刻,半晌才回过神来,双眸恨意凛冽,拉起贺文茵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贺夫人在原地气急败坏的臭骂,言辞粗俗不堪。
这一路跌跌撞撞,小跑出很长一段路,沈苍溪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呆呆地望着她,嘴里分不出是甜蜜还是苦涩。而贺文茵有些恍惚,方才被牵着手的那时刻,不得不让她联想起,二人曾经期许的将来,短短的一段路,竟像是走尽了余生。
身旁一直静默的沈苍溪终于发了话,还是那般温柔,笑起来如同春日艳阳天暖暖的,贺文茵愣愣地望着,半天才回过神来,指了指了他手中的锦盒,忧心忡忡问,“沈郎,这步摇……”
他心虚地背过手去,如同孩童那般撒娇道,“阿茵有所不知,这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总不能委屈了你,只是让你等了那么久……”
贺文茵觉得此事实在太过蹊跷,总觉得沈苍溪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以他的性子,又不好细问,心中难免多了一丝疑虑,笑容有些僵硬道,“沈郎,母亲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会。”见她没有细问钱财之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握起她的手,掌心炙热穿透她冰冷的肌肤,他不由地身躯一震,心中已默念千万遍,‘阿茵,对不住。’,只是神情仍旧如暖阳那般温和,“阿茵,我沈苍溪此生只爱你一人,定不会负你。”
“可是阿娘她……”贺文茵欲言又止,神情落寞,“沈郎,不如你带我走吧,去哪都好。”
此番言语并非一时头昏脑热所致,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在终于盼到了,故此不假思索说了口,只等一个回应。
沈苍溪点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望着她面若挑花,而自己的心却如同死水一般,再无半点波澜,终于用极其诚恳的语气回道,“不,我会和你成亲,我不能让你无名无份的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