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那一幕,令她感触万分,而这一刻,她半天才缓过神来,望见的是门缝中的火光烛天,耳畔传来是却是众口嚣嚣的吵闹声。
“这户人家的主母不久前辞世了,膝下几个子女为了她的家产而大打出手,倘若她泉下有知,又该作何感想?”
他的嗓音虽然沙哑却令人感到踏实和安稳,她紧绷着的身躯渐渐松懈下来,直勾勾地望着他。
“我想告诉你,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继续道,目光飘向了远方,殊不知眼前人也已经因他几句言语,而不禁感怀。
“谢谢。”她回道,实在寻不出什么话来回道,只知道眼下道谢,或许最恰当不过。
她在家宅的门前伫立良久,半天缓不过神。男子见她如此,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春雨已歇,空气中皆是泥土和百花的沁香,他皱了皱眉,不禁又猛了几声,略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
这几声咳嗽险些咳到他反胃,可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面又迅速将贺文茵从家宅门前拉离开来,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墙角,这才松开她的手。
贺文茵本想说什么,却听见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和着马蹄声,紧跟着有一粗犷的声音响起,“你们分头去搜,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刻回报给我。”
待一行人马远去后,她这才从他的身后缓缓退开几步,“公子,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男子点了点头,可她才走出几步,他又忙不迭地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比先前低微了许多,更像是央求,“能否帮我个忙?”
贺文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脸庞上已经被冰冷的面目给覆盖上,而双唇上的温度告诉她,这个人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尽管他没有吻上来,可是气息已经完完全全占据她的脑海。
她还未答应,他便如此这般,想到这,贺文茵红了脸,双颊烧得厉害。
方才远去的那拨人马似乎又近前了,这一次折返还举着火把,男子背着他们,火光冲天将他的冷铁面具映衬地一览无余,人群有一人身披银色战甲上前,朝他二人的背影发问道,“谁在哪儿?”
两人皆大气不敢出一声,也皆能清楚地听见对方如擂鼓般的心跳。
“将军,看来是一对恩爱夫妻。咱们就别打搅了!”一旁有人悄悄道。
那位唤将军的男子,起先有些犹豫,在停留片刻之后,挥手离去。
“啪!”贺文茵的手掌一半印在他的脸颊,一半印在他的面具之上,火辣辣地绞地掌心生疼,“公子难道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是!我知道,那么姑娘想我如何弥补?”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诚恳,甚至还带了一丝孩子认错般的稚气与傲娇。
贺文茵:“……”
她扭过头去,没有再搭理他,兴许是老天爷安排他来消遣自己的,索性一言不发。
“你饿吗?”沉默了好久,见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才问。
“嗯?”贺文茵惊讶地回过头去,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下一刻立马回过神来,婉拒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啊!那……你走吧……”他道,似乎有些失望,目光也从她的身上挪开,嘴角抿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犹豫了一会,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道:“我听你口音不像是这儿的人,可你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
男子没有接话,他知道今晚她和自己一样,无处可去,于是以浅笑作为回应。
“我知道一个地方,兴许还有些吃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可她心里知道,今晚她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家了,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她在前头领着路,男子安安静静在后头跟着,入夜了,开始凉了,她双手怀紧了自己,终于在一家食肆面前停下了脚步,她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走到了这儿,这个留有许许多多回忆的地方,她本想扭头就走,却生怕欲盖弥彰,只好硬着头皮,扬起一个笑脸朝店小二道:“两碗汤饼。”
男子并未察觉到她神情的异样,只是环顾四周而后拂衣坐下。店小二甚是热情地招呼,见到他的瞬间悄悄一愣,满脸堆笑对贺文茵招呼道:“姑娘有些日子没来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尴尬地笑笑,双手捧过粗陶碗往他的面前挪了挪。他并未伸手接过,微微皱眉,对着热气腾腾的汤饼有种窘迫且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不是说饿吗?”她反问道,低下头去扒自己碗里的汤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