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有意中的走廊坊、避开北平城、想按照罗家老太爷的委托带着罗介亭南下的行动,没想到与29军参谋长张克侠代传的宋哲元口信——令29军残部经廊坊去保定重叠,还落在大部队的后面了。
这也不奇怪。虽然郎中他们先行了大半夜,可后来因为罗介亭的伤势严重,不得不远离大路,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先给他治疗。但就是这么个偏僻的小村,在得知他们带来的兵败消息后,全村的百姓连地里的庄稼也不管了,迅速地携家带口、坚壁清野地都避难走了。那烙饼的白面还是郎中赶车经过一个稍大的镇子买药捎带的呢。
郎中驾车没跑出去太远,估摸那几个伤兵被甩开后,他就挑了一条能行车的土路,往西南的方向走。那路的宽窄,在后世就是个单行道。
拐上土路他就朝后面招呼了一声:“三少奶奶,你把三少爷抱起来吧,后面的路会很颠簸的。”
“是。谢谢先生提醒。”女学生背靠车厢的前挡板坐着,把伤者抱在自己的怀里,借此来降低震动对他伤处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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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见到一个颇具规模的大村庄。郎中驾车靠近,没想到这村庄不高的土墙上还有守卫瞭望的人。
“什么人?站住了!”
郎中喝停驴车,跳下来朝土墙上的人抱拳拱手,道:“小老儿经过贵地要讨口水喝。”
中年女人听从郎中的吩咐,慢腾腾地从车辕上费力地挪下地,弯腰把车底的两水桶都拿了出来,她说:“若是几位大兄弟不方便,帮我们递出来两桶水就行。谢谢了。”
土墙上的人商量了一会儿,垂下来一根绳子。墙上的人说:“你过来吧。”
女人一手提着一个水桶,慢慢走到土墙的下面。她把水桶系到绳子上,朝上说了一句:“辛苦大兄弟了。”
然后她才松了手,看着两个水桶晃悠悠地被吊上了土墙。
那郎中始终怀抱赶车的长鞭,不辨喜怒地看着土墙上的动静。这土墙啊,防个一般的宵小和小股的土匪可以。对上日本人的大炮,还不如那小村子早点儿跑路能保命呢。
土墙上很快放下来两桶水,那郎中把水桶挂到车底,然后挥鞭子掉头。但驾车的大青骡子不干啊,清洌洌的井水味道勾得它不肯挪步。任郎中的长鞭甩出了鞭花脆响,它只刨地不肯使劲儿。
郎中只好跳下车辕,把车停稳当了,再松了大青骡子的辔头、肚带,把大半桶的井水拿到它面前。又从车底掏出给大青骡子备的草料,让它在月色下美美地吃宵夜。
土墙上看着的人就说:“骡子都累成这样了,不如让他们进来了。这定是错过了宿头的。”
另一个就说:“可别。族长怎么吩咐怎么做。入夜就是不能放人进村了。那两桶水已经尽到了我们帮他们的心意了。”
月色溶溶,郎中站着看骡子吃草料喝水。
中年女人扒着车厢问:“姑娘,姑爷可好?”
“又有些烧起来了。”
郎中走回到车厢那儿伸手进去。女学生赶紧把伤者的手腕递上去。郎中摸了一会儿说:“得赶紧给他喝药了。”
女学生放平伤者,把门帘盖在他的胸腹处,下车帮着奶娘煎药、热粥。汤药的味道飘在空气中,土墙上不忍心的人也只默默地看着他们,不再说让进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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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保定城里,陷入兵荒马乱的惶恐之中。宋哲元28日晚撤离北平,当晚抵达保定。
如今的战绩令明瞭真实战况的人不敢相信。在28日下午南苑沦陷到日军手中后,29日拂晓,日军独立第11混成旅团开始进攻北苑与黄寺的独立第39旅和冀北保安部队。傍晚黄寺被日军攻陷。随后,在北苑驻守的独立第39旅旅长阮玄武投敌,北平城内的独立27旅也被日军解除武装。千年古都就在7月29日这么丢了。
隔日天津沦陷。
有识之士都会情不自禁地想问问宋哲元,京津和保定这个三角,剩下的保定还能保住多久。可谁也没想到,宋哲元抵达保定后,于30日发电报给蒋/介shi,称:“刻患头疼,亟宜修养”,并将29军军长职务交给冯治安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