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来量体温的护士看到床头四分五裂的电话机一脸惊讶。陈望尴尬地扯谎:“昨晚做梦,不小心把它扫地上了。”护士了然,很快便给她接了个新的。
待护士走后,她倒回床上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一回想起昨晚,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腾”地升回去了。
昨晚她呆了半天,才发现已经牺牲了的电话机。她手忙脚乱地把它抱起来,欲哭无泪,只能别开脸,把散架了的电话机举到窗前晃了晃。至于谢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看他一眼了,也就没看见他忽然笑起来的模样。
然后她匆匆拉上窗帘关上灯,外套都没脱就钻回被子里烙饼,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了一会儿。
结果中午来送饭的护士还夹了张纸条进来给她。她展开,上面写着:“不用急着回复,好好休息。”
没有署名,但用脚都猜得出是谁留的。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让脸烧下去了,再烧她就出不了这隔离室了。于是她拿起新电话拨了徐瑛的号码:“徐瑛,我——昨晚被求婚了。”
只听那边“咣当”一声,紧接着是徐瑛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叠声的追问,“要命了,你发烧了?烧糊涂了?多少度啊?医生过去了吗?我现在上去——”
陈望囧:“我没烧!我也没糊涂!我说真的!”
徐瑛刹住脚步:“你没烧?”
“嗯。”
“吓死我了,没烧就好没烧就——等——啥?你被求婚了?”
陈望扶额:“……嗯。”
徐瑛不可置信:“你那现在除了医生护士谁进得去啊?别是做梦了吧?”她说着走回了办公室。
“……我也想以为是做梦啊。”可醒来发现那个电话机真的光荣牺牲了,证据凿凿。
“那你说说是谁啊?昨儿轮值的医生可都结婚了吧,难道是哪个小护士忽然看上你了?”徐瑛一脑门子问号,顺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压惊。
陈望纠结了下:“那个,我先说明我真的没发烧啊。”她咬了咬唇,半晌,“是——是谢致……”
徐瑛把水灌进了领子里。
陈望这厢只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卧槽槽槽槽槽”,然后就是东西磕碰滚落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声响,下意识地将听筒拿远了一点。
良久才听到徐瑛心有余悸的声音:“差点把今儿收的病历给淹了……”
“没、没事吧?”
“没有没——不是,你——这——啥情况啊?啊?”徐瑛擦着滴答着水的衣摆,很是迷惑。
陈望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经过笼统说了,徐瑛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感慨:“谢致还挺有魄力……”又说,“要不是跟你熟,我差点都以为你们是先上车后补票了。”
陈望有气无力:“亲,你是想让我出不了隔离室才使劲调戏我吗?晚点还要量体温呢求放过。”脸上的热度再蒸腾下去她能烧坏体温计。
徐瑛忍不住问:“那你怎么想啊?”
“什、什么怎么想?”
“答应他还是拒绝他?”
“……我不知道……”
徐瑛卡了半天:“……你还想答应啊?这才见了几回啊?”虽然她总猜他们很有戏,但速度也不该是这么快的吧!
“我们都认识十四年了。”谢致说。
宋涵对他的逻辑很服气:“可中间空了十三年啊,你就那么笃定人家会答应你?”
谢致搁下杯子,松了松领口,淡淡:“不笃定。”
宋涵一噎,满腹吐槽没地儿下口。
他与谢致一块儿读了初中高中,大学被亲爹押着去读了商科,“不好好学习就回去继承家产”的典型代表。所幸他对从商也感兴趣,读得不算痛苦,又去英国镀了层金,回来就进家里公司“打工”了。
这次他投资了这部电影,请谢致来出演也是他给的建议,谢致也很给面子地应了。最近难得空闲,他便特意过来剧组看热闹,结果被一句“我跟陈望求婚了”砸傻眼了。
两人虽没到“生死与共”的程度,但也是能为对方两肋插刀关键时反插对方两刀的交情了。这么多年,他晓得谢致心里隐隐记挂着陈望,知道他们重逢也替他高兴,只是这进展,前面磨叽得令人窒息,现在超速得叫人懵逼。
他瞧着谢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鲤,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不说别的,你这四舍五入是求婚了吧,是吧?花呢?戒指呢?蜡烛呢?都没有的话,单膝跪地呢?你好歹拍了这么多年戏,求婚的套路再烂俗也是个仪式,你就这么——糊弄过去啊?”
谢致不答,许久才说:“等她平安出来。”什么都会补上的。
他没有半分敷衍陈望的心思,想着什么都要给她最好。昨日的话的确是他冲动,后来他也有些后悔,却不是后悔同她求了婚,仅仅是因为觉得太草率。
但,也好,至少说出口了。
现在只求她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