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知道她休息了没有——谢致试着拨电话过去,接通了,意外之喜:“休息了?吃饭了没有?”
“嗯、嗯,吃了,你呢?”
“我杀青了,刚回酒店。”
“恭喜恭喜!快去吃饭吧,你不是下午还要飞去宣传吗,吃完能不能睡一会儿啊?”
“没事,飞机上睡也是一样的。你别忙过头,三餐和水果注意着吃,尽量别熬夜。大后天我就回去了,到时见。”
“谢致……”
“嗯?”
陈望在那边嗫嚅了一声:“我和你说个事儿,你一会儿别着急,也别担心,小事情啊……哎真的是小事情其实不和你说也行但我觉得不和你说的话你要生气……”
谢致一颗心忽地沉了沉,抿唇“嗯”了一声:“你说,我听着。”
“就,你知道雪崩的事情吧……市里下达了通知,我们院和人医、广医要派人组成医疗队过去支援,这个、医院性质摆在那嘛,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普外出了三个外科医生,包括我……”
她忐忑地说完,没听到谢致的反应,又急急忙忙补充:“时间不长,就一个星期左右,就算灾情不乐观也会派新的人过去替我们的。而且我们应该是在后方,前方有军队,我一个外科医生也就在手术室里站一站,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说其实就是出个短差,只不过住宿环境什么会差一点,你不用担心……”
陈望握着手机,还是没等到谢致说话,犹豫:“……你在听吗?”
“嗯。”良久才传来他的声音,“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医院集合,然后集体坐大巴去机场。我今晚就到公寓里过一夜,明早还能睡晚一点,嘿嘿……”
“好。”
通话结束。
陈望愣愣地看着暗下的屏幕。
陈妈妈走过来:“说了?”
“……嗯。”
“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背地里已经偷偷哭过一轮的陈妈妈:“什么叫没什么反应?不关心你一下?”
似乎是生气了,好像若干年前她不小心亲到他之后的反应,有点冷漠。可是能生气啥呢?她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但好歹也没瞒着他呀……
陈望吸吸鼻子,有点委屈。但面上还是不能让陈妈妈看出来:“我下午再去超市买点东西。”
“欸好,记得买洗发水沐浴乳的旅行装,家里没有。”
“不用,公寓里有,那边还有一些东西,我晚上过去收拾。”
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只是在家里就总不得不去注意妈妈的红眼眶。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辛苦的还是军队和亟待救援的人,于她而言,充其量是多站几台手术而已。陈望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况且以后履历上多了这么光荣的一笔,多好看,嗯!
她在超市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最后只拿了袋成人纸尿裤,结账时看见柜台边上放着安全套,也随便拿了两盒。
回到家,陈妈妈一看见购物袋里的东西,尴尬:“你带这个去做什么?”陈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哭笑不得:“别想多,做手术用的,比如腹腔镜有时就会用到这个——”虽然那边应该做不了腹腔镜,“还能当临时的小手套,总之用处挺多,之前张老师教过我们。反正那边条件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以防万一。”
陈妈妈含糊了一句“你们现在做手术怎么还用这种不正经的东西”。陈望忍俊不禁:“这东西再怎么说也关系‘国计民生’,哪里不正经了。”
晚饭陈妈妈卯足了劲,三个人却整了四菜一汤,陈望乖乖地吃撑了。陈爸爸开车送她到公寓楼下,又帮忙拎箱子上楼,最后踌躇着问:“明天真的不用我们去机场送你吗?”
“不用啦爸,你照常去上班就好,而且妈去了肯定又要哭。登机和落地我都会给你们发信息的,放心吧。”
送走陈爸爸,想着这一去估计好几天不能清洗,陈望足足洗了三遍头发才舍得离开浴室。吹干头发,手机上又多了一屏幕的未读消息,都是来提醒她带这带那的。陈望一条一条回复了,切回干干净净的桌面,没有谢致的消息。
他现在应该正在活动现场吧。她看谢致的粉丝后援会官博,从几天前就在预热今晚的活动。他在剧组“神隐”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他“出山”,粉丝们都翘首以盼。
陈望想着,点开微博,蓦地想起下午那通冷冷淡淡的电话——不开心,切回桌面,清除缓存。不看了。
把手机丢到一边,她把头发别到耳朵后,再次检查起箱子里的东西。换洗的衣服、最简单的护肤品、护手霜、移动电源、充电器、手电筒、医药包……她大姨妈刚走,卫生巾应该可以不用带吧?她把两包卫生巾从箱子里拿出来——但这个有时也能当纸尿裤使,而且邓医生说不定也会用到,带还是不带?
陈望蹲在行李箱前思考得认真,以至于直到大门被推开时才回过神来,惊恐地抬起头,下一秒又失了神。
来人一身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口罩,口罩上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微微喘着气。
陈望一瞬间脑子纷杂一片,千百个念头犹如电视雪花屏一样在脑子里嘈杂,身体却比脑子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扑上去抱住了他。
行李箱“砰”的一声歪倒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