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你还想来?”陶然嘟着嘴。
陶醉有点理解陶然的心情,说:“以后等我们长大了,没准还会来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坐火车了,那个厕所太恶心了。”陶然伸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可以坐卧铺啊,卧铺人少,厕所肯定没有那么糟糕。”陶醉说,她并不反感上海,上海是个国际性大都市,代表着先进和繁荣,这里有很多的名牌大学,也有很多的机遇,他们现在在上海的境遇是由于家庭条件限制,等以后她长大了,可以自己来上海,不住在那么狭窄老旧的房子里。
“那也要好久以后了。”陶然耸耸肩。
父女三人在外面玩了一天,陶长明舍不得花钱,陶然想吃肯德基也没给买,中午只带两个女孩吃了一碗面条。陶然算是对父亲彻底死心了,太抠门了!陶醉倒是没说什么,她不敢提要求,因为她报考了高中,考上就要交学费,生怕陶长明一个不高兴不给她学费。
最后陶长明还是表示了一下对女儿们学习的关心,带她们去了百货商场,给姐妹俩买文具,陶然得了个漂亮的书包和文具盒,终于心满意足了,陶醉只要了一支钢笔。
回去之后,刘巧凤听说丈夫女儿一天的行程,忍不住笑着说陶长明太舍不得了,就算去一趟东方明珠也负担得起,陶长明说:“开学她们都要上初中和高中了,学费加起来至少要一千多,还有生活费。咱们在这里也要花钱,一个月房租就要二百多,就我一个人拿工资,压力不大啊?”
刘巧凤不说话了,这的确是事实,她现在没有工作,家里五张嘴全都得丈夫一个人负担,压力太大了点。
陶醉听见父亲亲口说要给她上高中,心里雀跃不已,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考上也不能上了。
时间流逝得非常快,转眼已来上海半个多月了,天气越来越炎热,陶醉开始记挂她的成绩,差不多该出来了吧,具体时间她也不太清楚,要不要打电话回去问问?常醒应该也放暑假了。她写的信收到了吗?为什么没有回信呢?
她想回家了,父母虽然是她最亲的人,自从过年那天起,不,也许更早一点,她就已经开始和父母有了隔阂,再也回不到那个无所顾忌的状态了,是父母把她当成了外人,还是她把父母当成了外人呢?她也说不好,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再和他们交心了,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什么心事都和妈妈说。
一天早晨,陶醉出去买菜,回来路过报刊亭,看着报刊亭上挂着的“长途1元”的牌子,犹豫了一下,看着今早买菜剩下的两块多钱,打回去顶多只能说两分钟,要不还是回去问爸爸要电话卡吧。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老板,我想打电话。”
“打吧。”老板正在整理杂志,头也不抬地说。
陶醉拿起话筒,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那边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一个熟悉的慵懒男声响起:“喂?”
陶醉心底仿佛被夏日的海风拂过,一下子便熨帖清爽了起来,她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是我,陶醉。”
“陶醉啊,你怎么舍得打电话回来了?在那边还好吗?”常醒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笑意。
陶醉说:“还行。对了,那个,我的成绩出来了吗?”
“我昨天去学校问了,还没有,还得等几天,别担心,肯定能考上。”常醒的语气悠闲而笃定。
“然然的也没出来?”
“也没有。”
陶醉想了想:“你、你放暑假了吗?”
常醒轻笑:“当然,不然这个时间怎么接你的电话。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那、我过几天再打回来吧,谢谢!”陶醉瞥见秒表已经52了,便急着挂电话。
常醒有些失望:“不多聊会儿?”
“打长途呢,很贵的。拜拜!”陶醉不等常醒说再见,就赶紧挂断了,挂完的时候长舒了口气,旋即又有些失落,什么话都没说上,一分钟就过去了。
陶醉交完钱,提起菜篮子回家,想到刚才跟常醒通了话,脚步又轻快了不少。
自从那天打完电话回去之后,她一直在考虑过几天打电话回去比较合适,打早了浪费话费,迟点打虽然得知消息晚一点,但不会浪费钱,所以这个电话一直没再打出去。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睡完午觉的陶醉坐在阳台上跟着随身听哼唱着《斯卡波罗集市》,她随意往弄堂里一看,以为自己眼花,摘了耳塞揉揉眼睛再看,的确是常醒没错,和他一起的还有夏正轩,两人正仰头确认弄堂里的门牌号。陶醉激动得霍地起身,探身往楼下挥手,大声喊:“常醒,正轩!这儿!”
常醒仰头往楼上一看,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抬手轻摇:“嗨!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