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我要照顾好她，他有些恍惚地想。

他有一顿没一顿地吃了几天药，就将它锁进了抽屉。他觉得自己好了，于是他开始严厉地教导起自己的女儿，一旦她犯了一点点的小错，就大声地呵斥她。久而久之，陆小玉也变得不太敢亲近他，但是他恍然未觉。

“所以，他后来会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和?家庭那么厌恶和愤怒。”段云扬道，“原来……这才是根源。”

“心心念念地想要照顾好女儿，但是最终让女儿死在了自己的手里。他之所以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归在受害者家属的那一类中，是因为他觉得本质上，他也是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当中的一员。所谓‘忏悔你的罪’，不仅是指他杀害的行为，也是在指他对女儿的愧疚吧。”

“可是……”

可是，疾病总是显得那么顽固不化。当那些恶鬼再次来临时，他害怕了。

一个快乐的、正常的家庭是不应当有一个患着精神病的父亲的，他这么对自己说，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错觉。他已经好了，只不过还需要一点点的适应期。

这个适应期显得是那么漫长，在这其中，意外终于发生了。

“他动手了。”闻年的眸光一顿。

屏幕上，男人仿佛真如他所说一般，身处无?间地狱。他咆哮着掐住他眼中所谓恶鬼的脖子——那是听见了隔壁动静、推门进来被吓住正在哭叫的陆小玉。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女儿带着泪痕的脸，他惶然地松开了手。

已经来不及了。

他在家里茫然了很久，最终，浑浑噩噩地将女儿装进了平日里收废品的大袋子里，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走出了门。

“这么辛苦啊老陆，回头我们家的那点旧衣服，你也来收一下吧。”

路过的邻居这么道。

“行。”他麻木地说，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到那个人的身上，只是慢慢地走着，一直走到了河边的石滩上。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带女儿来这里玩过。

女儿抱着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兴高采烈地问他：“爸爸，这儿好漂亮。只不过，你什么时候你带我去看大海呀，大海一定比这还美！”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将袋子扔进了水中，又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屋子，在黑暗中枯坐到了天亮。

他说：“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看，所以你现在要乖乖听话，好好读书学习。”

屏幕上，那个黑暗中的身影定格了很久。

段云扬和闻年谁都没有动，半晌之后，还是闻年最先回过了神，拧亮了灯。

“我突然想起来，在审讯的时候，老陆还说过一些话。”他道。

“是关于那些孩子们的吧？”段云扬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垂着眼，看着神情很不分?明。

“嗯。”闻年点了点头。

“他说他最开始，确实是想把他们从苦海中救出来的。潜意识里，他知道用死亡来换取解脱，是很偏激的做法，但是……”他道，“你知道，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最初医生开的药其实很难控制住他的情绪。”

“他有说他为什么不继续治疗么？”段云扬抬起眼看着他。

“他说……”闻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在陆小玉死后，幻觉是唯一还能让他与她们母女俩能够见面的办法。”

哪怕是以鬼魅的状态出现，哪怕是用责备怨恨的目光望着他。

他也觉得，这比清醒地面对没有希望和?没有未来、只有他一个人在的世界要美好。

“……知道了。”段云扬站起身，“走吧。”

“您去哪儿？”闻年跟在他身后，就见他懒懒地冲着他招了招手，

“明知故问。当然是——”

“赶着去投下个世界的胎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这个番外的中心思想是有病要及时治疗（……

这个世界完结了，下个世界是最后一个世界，比较复杂，等我理理大纲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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