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时景的手猛地几不可察一颤,因为这声“来人”并不是他叫的,而是出自懿和帝之口。
他立刻循声看去,便见外面忽然涌入大批禁军,个个银白盔甲,手持长剑,橐橐声之间,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他布置在院中的亲兵全数消灭。
血溅当场,溃不成军,仅剩的几个迅速聚集在时景周围,垂死挣扎地持剑保护,但大局却已然是瓮中之鳖之势。
时景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忽然反转的场面,而后猛地看向懿和帝:“是你布局?你竟布局设计我?”
“设计你?华容啊,是朕错了,是朕眼瞎,竟信了你母子!”懿和帝叹道。
此时,殿内包围的禁军忽然自发地往两旁退去,让出中间一条道来,裴宗元一身铠甲,斜挎着长剑大步上前,至懿和帝面前跪下:“回禀陛下,骆忱父子已伏诛。”
“裴宗元?怎么会是你!”时景挟持着懿和帝连连后退。
长歌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您该不会真的以为,效仿何氏屠座宫殿真的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吧?”
长歌看向一旁犹自震的舒妃,含笑道:“舒妃娘娘,您瞧,我早就和您说过,没有证据不代表父皇心中不清楚。父皇心中什么都明白呢,因为天子的信任和宠爱也是有底线的。”
“这个底线就是……”长歌徐徐看向时景,“绝不以身家性命为赌注。”
“太子殿下,当年何氏一夜之间杀尽贵妃娘娘宫中所有人,事后却能全身而退不曾被父皇怀疑半分,乃是因为这么多年,父皇一直以为下手之人是贵妃娘娘自己,不欲也无力再追究。何氏高明就高明在,她让父皇与贵妃娘娘互相以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是对方做的,从而免去了她自己的嫌疑。如今,舒妃娘娘方从冷宫出来,亦如当初的贵妃娘娘无权无势,你以东宫太子势力,要杀尽这宫中之人比何氏当年容易得太多,但你万万不该如此。因为,得不偿失。”
时景紧紧盯着长歌。
长歌一笑:“你知道你在天子的眼皮子眼下血洗这座宫殿,意味着什么吗?”
“那意味着,你也随时可以取他的性命。”
时景浑身一震,猛地后退一步。
长歌见他如此,便知时景醒悟过来自己错在何处了,她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自我入宫,我便一直等着你来杀我。可惜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高明。你从不曾派刺客杀我,想来也是因为你心中明白,在这宫中刺杀我无异于挑衅天子威严,而天子的权力,绝对不容挑衅。所以你制造了那一系列的‘意外’,欲以谣言杀我。”
“我那时被困宫中方寸之地,毫无还手之力。若没有我父亲及时赶回,你便真的成功了。”
“不过可惜,终究我父亲赶回来了,你败了。”
“你败了,所以我有了反击的机会。我让父亲快马南下,佯装寻人,你一路追得可是既心急如焚又侥幸万分?”
时景锐利的目光逼视长歌:“你是故意的?”
长歌抿唇一笑:“我故意的事情多着呢。从父亲与大理寺卿赵大人于城外暗中会面,到父亲带着一名陌生内侍入宫,甚至,所谓你通敌卖国的证据,你亲手所书给慕容城联手绞杀大周将士的书信落到了时陌手中……这些,全是我安排的假消息。”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自乱分寸,以为事迹败露已无可挽回,让你来杀我。”长歌轻叹一声,“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你会如此心狠手辣,为防放过,竟将阖宫上下所有内侍全部杀光。是我错了,我竟天真地以为,你母亲那样的狠辣世间仅有,万万没料到,她竟还有传人。”
“所以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活口?”时景咬牙切齿,不甘心地死死盯着长歌。
“有,但是许多年就已经被你们除去了!只是你母子二人杀红了眼,宁肯错杀不肯放过,早已经死在你们手上的人,你们竟还可笑地在继续追杀。”
时景恍然大悟,大笑出来:“孤明白了,孤什么都明白了!从头到尾慕瑜都是在为你做戏,根本就没有什么证人,你最后从温德殿中调走的也不过是个普通内侍。好!慕长歌!你很好!”
“最后一个问题,父皇,前日为何不当即撤了禁军统领?”时景在懿和帝耳边问。
懿和帝冷笑:“朕若撤了禁军统领,如何能知你今日狼子野心?”
时景蓦地仰天大笑:“哈哈哈!请君入瓮!好一个请君入瓮!孤竟差点忘了,前太子便是死在父皇的瓮中!还真是父皇一贯的风格!当年对顾贵妃,后来对前太子,如今对儿臣!”
“不过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时景说罢,双眸中逼射出杀意,猛地收紧手中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不到8点……我们这边天确实刚刚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