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感觉到的痛楚,在裴深的声音下渐渐消退,只身体还残留着疼痛的阴影,余鱼刚进楚国公府,就又病倒了。
裴深忙完回来,丫鬟小莲正在外头廊下煎药,见到裴深,深深行了一礼,嘴里喊着:“姑爷。”
裴深身后簇拥的小厮赔着笑:“姐姐喊错了,丁姑娘和我家世子还没成婚,您该喊世子。”
小莲不过是半路在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丫鬟,对这些称呼并不熟悉,只跟着小厮改口,喊世子。
“姑娘可醒了?”裴深踏入回廊,站在门外先问了一句。
“姑娘醒了!”小莲提起姑娘,立即扬起一脸笑,双手合十,“佛主保佑,我家姑娘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点小小的病,也不会伤到姑娘分毫的。”
裴深颔首。
这个丫鬟倒是个心眼实诚的,留着她伺候,省去不少麻烦事。
所有人都知道,裴世子打猎归来,随身带了一个姑娘,而且这位姑娘入府就宿在裴世子的正房中。
而且这位姑娘,身份还不简单。
丁府丫鬟在门口喊得那一声姑娘,国公府的下人都听得真真切切,这一消息,也都给各房的主子们通禀了去,
楚国公府的各房主子,纷纷派了人来问候,留下了一盒一盒的药材,裴深的一尘院里,处处弥漫着药材的气息。
裴深养了余鱼两三个月,之前不曾怎么设防,如今也没有多少边界,推了门进来。
他穿过落地罩,见床榻上,小丫头睡得蜷成一团,白色的衣角上翻,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裴深拉过被子,把小丫头裹得严严实实。
睡觉不老实,姿势不规矩,小姑娘家家,睡成这样,她不受凉体弱才怪。
裴深在想府中有什么嬷嬷,最会教人睡姿规矩的。
没一会儿,余鱼硬是给热醒了。
她迷迷瞪瞪坐起身,一头乌黑的长发睡得乱蓬蓬地,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挤出了一滴眼泪,视野模糊了片刻,逐渐清晰时,她瞪圆了眼。
裴深居然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旁,手里捏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醒了?”裴深几乎是在瞬间察觉到小丫头醒了,瞥了她一眼,起身将落地罩的幔子放了下来。
“自己穿衣,还是我让你丫鬟进来?”
“我自己来。”
余鱼自己在幔子后摸索着穿上了衣服。
这是一套崭新的衣裙,镂空花纹的云图上襦,湖蓝色绣花抹胸,外头是一条十六破交窬裙,长过脚背,得穿一双彩绘云登屐才行。
余鱼之前并未穿过这种形制的衣裳,颇花了一点时间。
只是穿上了衣,还有一头长发,她攥着发,却不知道梳什么发髻才相称。
“好了?”
裴深在外头轻轻敲了敲桌子。
“马上!”余鱼三两下把长发分作两处,梳了个简单的双平髻,两边垂挂一缕发丝,左右各簪了一朵小小的绒花。
她掀开幔子出来,裴深上下打量了一番,颔首。
“到也不错。”
不枉费他昨天专门叮嘱田二,从京中最好的成衣铺子里给她买了一箱子的衣裳。
京中别人家小姑娘都是这般打扮,他家小姑娘如果还是素衣打扮,多少影响小丫头的交友。
“有件事得告诉你……”
余鱼慢腾腾蹭过来,在裴深旁边坐下,刚一坐下,裴深就递给了她一颗黑漆漆的小丸子。
“先吃了。”
裴深盯着她,要看着她吃下去。
余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裴深给的,她就老老实实就着水咽了下去。
裴深这才满意。
大早上专门去找了一趟孙太医,磨来了这一瓶安神宁气的药,他直接把一瓶塞给了余鱼。
“闲来无事就吃一颗。”
这却是把千金难换的药,给小丫头当糖豆子嗑了。
余鱼被打断了一次,攥着小药瓶再起话题时,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昨天的事,得告诉你一下。”
“先说好,喊我什么?”
裴深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小丫头。
“喊……什么?”
余鱼茫然。
她其实没有怎么正式的喊过他。几乎都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我年满十八,夏日生辰之后十九。你今年十四,你该喊我什么?”
裴深不介意慢慢教她。
余鱼小声反驳了一下:“我满十四了,我今年,今年秋天就十五了。”
“嗯?”这不是裴深要的答案,他静静等着。
余鱼犹豫了下,小声喊:“世……”
刚一个字,就被裴深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然后喊了声:“……阿兄。”
之前他们兄妹相称时,就是这么喊的。
“错,”裴深耐心指出,“家中亲眷妹妹会这么喊我,但是你不是我的妹妹,这么喊,不合适。”
“……哦。”
余鱼难堪地低下头,紧紧攥着衣角。
唐突了。
“还有一个称呼,只你我之间可以用。”
裴深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埋着头的小丫头,心中一动,调笑着低语:“喊我哥哥,如何?”
哥哥?
余鱼倒是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称呼。
既然裴深说了,她就老老实实喊。
“哥哥。”
少女的声音又糯又软,轻轻的喊他哥哥时,裴深眼神暗了暗。
他喉结滚动,别过头,热气渐渐上涌下窜,衣服下,白皙的肌肤爬上了一层红晕,一点点上涌。。
居然真的喊了。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被他这么哄骗着,喊了他。
裴深对上余鱼认真又茫然的视线,忽地觉着,身上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