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惊用着疑问的语句，但那双漆黑的双眸之中却没多少疑惑，小铃铛又后退了一步，阳光一下倾落在她身上，与疼痛一起传来的是充满稚气但又满满活泼的声音——

“小铃铛！”

*

小花跟阿姐一点都不像。

不，或许还是有像的地方。

她真的记不清楚了，成为鬼不过十几年但是记忆却没了很多，能够记起来的也不过是最初跟阿姐相遇，被阿姐背着去到了她家，成为了她的妹妹。

阿姐笑着对她爹娘说，她可想要个妹妹了。她撒着娇，她爹娘就同意了。

真幸运啊，这么美好的家庭，这么好的父母，这样长大的阿姐让她羡慕又嫉妒。

为什么她没有呢？

她好嫉妒，嫉妒那个在自己面前炫耀父母的阿姐，她努力想要被认可，拼命模仿阿姐，也想要被阿姐的爹娘那样夸奖。

可爹娘没有，只有阿姐抱着她笑着说，我们果然是天生的姐妹！所以如此像。

……恶心。

你怎么那么恶心。

她觉得好恶心，既然爹娘不喜欢她，那她就不讨好他们了，她打碎了珍贵的花瓶，将难得的书画糟蹋，然后嫁祸给阿姐。

阿姐瞪大眼睛，难过的承认是自己，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一丝快意，却在爹娘眼中看到了失望。

这失望是看向她的。

……为什么认定是她？因为她不是他们女儿？

那天被罚，阿姐再一次背她，她说——

小铃铛，爹娘很喜欢你才会这么失望难过。

她咬她肩膀，咽下哭泣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讨厌阿姐，全世界最讨厌阿姐。

阿姐眼泪一下掉下来，一边哭一边努力笑：“你说讨厌我却还是喊我阿姐，所以你是说谎。”

……才没有，她最讨厌她了，讨厌她无忧无虑的笑容，讨厌她天真的话语，讨厌她无处安放的烂好心。

“小铃铛。”阿姐背着她，“无论你受了什么伤做了什么事，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背你回来，所以你不要害怕。”

……害怕？

她害怕什么？她比谁都凶，她爹死了她哥哥死了，没人再能伤害她，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想说出口，可说不出来，嗓子像被东西堵住，她连呜咽都做不到。

于是阿姐继续说，泪痕还在脸上，笑容却已经明媚：“小铃铛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人！”

“善良、漂亮、聪明、乐于助人，被很多很多人喜欢……但是啊！我会是最喜欢小铃铛的，因为我还知道小铃铛的坚强。”

阿姐双眼闪闪发光：“小铃铛只是不小心遇上了坏人，但坏人已经走了，小铃铛终将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要。

你期望的，我通通不要。

她收起自己的一切，露出最肆意的笑容，做着最恶劣的事情，然后爹娘无数次气到想要将她赶出家门，但都被阿姐拦下了。

她吊儿郎当的笑，看着她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她。

喜欢？

喜欢都是假的，人间没有这种感情。

爹娘被气倒，阿姐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让她滚，她笑嘻嘻的滚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自己那间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终于自由。

……本该终于自由。